第四章、耕读传家
一个人是不可以选择他的出生的家庭的,贫穷还是富有,友善或粗鄙,你出生在怎样的家庭环境,很大程度上可以决定你未来人生的道路。一个粗鄙而没有文化传承的家庭,几乎是不可能培养出出类拔萃的人才的,所以中国古代传统文化是非常重视文化传承的,所谓“忠厚传家久,诗书济世长”。
我出生的家庭在民国的时候,虽然算不上富有,但还属于家境殷实,解放后被定为“中农”,就是这个中农的身份,让我爷爷在解放后吃了不少苦头。事实上我们家在民国期间曾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不大的院子里居住着二十余口人。但是,大概是一九四八年,一场霍乱瘟疫席卷了我们这里,每家每户都死人,我们家一下子遭受了灭顶之灾,全家人在解放前居然只剩下爷爷,父亲和姑姑三个人。劫后余生的我们家,在解放后的历次运动乃至文革中都是生活得很艰难的,全靠爷爷一个人靠艰辛劳动独自支撑。
我们家的家谱传承略述如下:我的曾祖名德馨,德馨生二子名俊英、俊杰;俊英生治岐,治岐生二子名桂芬,桂芳;桂芬就是我的爷爷;另外俊杰也生了二子名为治邦和治国。那个名叫桂芳的二爷爷,就是在那次瘟疫中病故的,据说二爷爷是个很好的文化人,以教书为业,可惜天不假年,只留下一个女儿名润年,我叫她润年姑,现在已经八十余岁了。治邦和治国的后人算是本家人,其中治邦有三个儿子,现在均已迁往阳泉市;治国有两个儿子现在均有后代传承。
为了方便传记的展开,略述一下我家成员以及社会关系,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只是为了节省读者的思考时间,对故事脉络可以总体把握,这和一般小说有不同之处,所谓“反者道之动”。父亲和姑姑以及润年姑都是爷爷以一己之力辛辛苦苦抚养大的,姑姑就嫁到了本村一个贫穷的家庭,养育了四儿两女,前三个儿子分别名叫海龙、海林、海旺,最小的儿子送给外村就不提及名字了;两个女儿名叫海仙,海平。我母亲和父亲是六十年代末结婚的,母亲是距离沟北村仅二里地的南安多村,我姥爷(外祖父)四十七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外婆和爷爷一样也是个苦命人,独自一个人拉扯大母亲和两个舅舅,母亲家姓刘,南安多的人大多数也姓刘。我大舅名叫兴旺,二舅名叫根牛,都是淳朴善良,老实本分的好人,均以种地为生,种地人在我们这里有个别称“受苦人”,想想啊,也的确的如此,一辈子要受多少苦才能解脱呢?大舅二十岁就早早成家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育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二舅成人后和外婆一起生活,没有成家,幸运的是外婆是一个非常长寿的老人,前几年才去世的,活了九十九岁,这个年龄几乎是普通人不敢奢望的天花板了,至于她老人家为什么长寿,其实也很简单,不急不躁不生气,我可以确定的告诉读者,我从小到大没有见外婆生过一次气。
回头略述一下我们的一家人:大姐出生于1969年,二姐出生于1972年,我出生于1974年,我妹妹出生于1977年,我们姊妹四个加上父母和爷爷构成了一个幸福而温馨的小家庭。在2000年以前,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一起辛勤劳作,一起创造着梦想中的生活。文革后的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初,是我们家以及我们村以至于我们的国家最富有活力,最富有梦想的,最能感受到希望的时代。
说到“耕读传家”,爷爷在对我童年以及少年时期的教育,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爷爷虽然没有什么学历,但骨子里却接受了那个时代最正规最传统的教育。爷爷写得一手好字,虽然不是最出色的但其深厚的书法功底是不容质疑的,八十年代中期,我们村重修了族谱,我爷爷一个人独自抄录、整理了东股旧族谱,耗时达一个多月时间。在我上了小学学会写字后,就让我一笔一划地抄录《朱子家训》;父亲是那时候的高小毕业,母亲则是初中毕业。他们虽然文化不是很高,但都很喜欢读书,受到家庭环境的熏陶,我从小就养成了爱读书的好习惯。
我最早读过的名著竟然是《三国演义》,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读过了,说起这本书是很古老的线装版本而且是繁体字,我也不知道的怎么读懂的。而且这本书是我们村一位修行道行很高的老者,拿到我家让爷爷读的,他的年龄比爷爷要大七八岁,和爷爷算是世交,现在想来,他老人家很可能是想度化爷爷的,但爷爷的根器显然不够。他拿到我家的书籍还包括两本手抄本,是属于在民间秘密传承的道家修炼功法,这也是我最先接触到道家的机缘,详情在后面章节详尽阐述。
我家居住在沟北村中心地带,离三教庙很近,实际位于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因为这里有个大碾盘是以前人们碾米用的,所以被称作“碾圪硓”。这批区域原先有着十几户人家,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至少五六个人,所以在整个八九十年代还是非常热闹的。我家位于碾圪珯的西边,院子不大,座西朝东,有五眼窑洞,三间正房。南面的三眼西窑原先也是我家的,由于种种原因在五几年的时候卖给了邻居明生家。院子里有两株苍老的枣树,树龄估计在两百年左右。院子后面的一片空地也是我家的,原先生长着五棵杏树,还有七八株杨树。在空地的西北角有一口旱井,是用以蓄水的,那时候还没有自来水,生活及牲畜用水就全屏这口旱井了。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和小伙伴们玩耍,留下了美好而单纯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