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之梦

八月仲秋即南吕,这一天的傍晚像雾也似烟,清冷之中包裹着烛光的温度。今天的夜空没有星云,也没有月亮。夜色深得好像是海洋一般,靛蓝色之中泛陈着清冷的灰色。

烛光在我的眼前跳跃着、释放着一份古色古香的优雅韵致与妖艳明丽的风姿。我的额头被它们明黄色的亮光里辐射的热力波爱抚而亲吻着。这让我感觉到背部与双肩蕴蓄着灼灼其华的力量。心思似乎被眼前的半截红烛听懂了,它偷偷地为我悄悄化解掉了一场宿命里的愁。只听见“扑哧!——扑嗒!”炸断了我的思绪。在这两声烛焰与烛芯相互逗趣与亲吻声中,火苗更高了,光明更亮了,色泽金黄而清润,像极了一袭战袍,封锁了我望向长城内外、塞外原野上白白、绿绿的视野!

左肩前方的马灯静静地融入这烛灯一线天的意境之中,暗暗地贡献出自己所有的光、明、热与温馨的色泽。

此时此刻的我,犹如一个赤手空拳的将军,仅仅是以笔为刀剑,运墨文笔迹于方寸之间。心口之上俨然似一个光杆司令,面临着这高高的厅堂、短短的时光、低低的书桌,展开了一程红与白、夜与昼、蓝与黄之间瞬时的回忆之旅。

亲历这一切,我没有过多地忧伤,反而是在心里多了几许寂静,于眼中少了几许彷徨。马灯在我静静的舒坦呼吸之间暗了一下灯焰,面前的半截红烛附和着它弹奏与我的铿锵之声和理想之曲。唯有矮矮的书桌上的一拓镇纸石,安安静静地托举着两尊透亮清新的白烛。它们沉静而悄无声息地燃烧着自己。这似乎昭示着我内心雀跃的心扉——静谧之声似落雪。

三烛并立,一具马灯伴青衣。似乎矮矮的书桌前所有的光明汇聚成通往未知的、未来的时光与历史组成的隧道。我在想,当我拨开了秋天的迷雾,是否会有一片金黄映入眼帘?当我将这些燃烧的烛光、马灯以及火焰收集在一个叫做夜明珠的大匣子里,我是否会沉湎于夜阑的浩瀚之中而无法自拔呢?

这一刻,已经是八月清秋之月的酉时,心似若波澜壮阔的深海,一碧波涛,万顷涟漪。我可以自制自己的心绪,却难以平静夏威夷热带风光里的风浪。如是说,我只得默默地、轻轻的转身,封锁好心门,挂上一把叫做浪漫深紫的潮汐之锁,静悄悄地消失在这香槟色的夜幕里,去探索一笔带过的红袖研磨的润泽、芳香的汀兰之墨……

渐进深夜,虚静的心不再浮华。戌亥两种时辰预备者交替天地与人、物所应该遵循的时辰修养之道。可是,母亲劳作了一天,仍然没有睡意。她苦心孤诣地轻轻开门,走进夜色里,却忘了自己的腿脚还受着伤,并没有痊愈。少顷之间,她回来了,带回了一堆各色花样的废旧的纸品,上面镌刻着五彩缤纷的有关红莲与白莲的信……有牡丹、有橘颂、有丹桂,有蒹葭与朝露、还有许多未名湖畔不知名的小花儿!它们争先恐后地挤满了我家的客厅。

母亲总是用她那双勤劳的、犁铧一样的手,合着巧妙夺天工般的神奇智慧,将他们困扎、打包、系结实。然后在阳光普照的明艳之日,父亲拖着刚刚愈合手术伤口的身体,把一捆捆近邻的心意,轻轻地铺陈到华哥哥的阳台上去晒干水份。我在构思写作的空隙时间里,便骑上心爱的电动车,将这些收集、整理的希望,统一送往旧物品清理站,让他们重新有一个新的、再生的归宿。为了节省一些我们的时间,小橙子有空时也会加入我们处理废旧的行列……

这样的日子常常令我回想起了在乡下的老家度过的幸福的童年!我们的童年虽然没有积木、飞机、火车、布娃娃、以及美丽的发卡、裙子、红色的洋皮鞋,等等,这些令孩子们散发新奇感的物件,但,却是一段令我们兄妹三人这一生都值得骄傲的精神力量。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童年里的那段半工半读的暑假时光。由于奶奶早年病逝,在我们兄妹三个尚且年幼的时候,家里便没有了老人,只有父亲和母亲两个人打理着村里承包的九亩多点儿的薄田,养活着一家五口人,负担着三个孩子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学费。正因为家庭负担重,我们兄妹三人在哥哥的带领下很早就学会了做饭、洗衣、喂牲口、整理内务、收拾田园与庄稼,帮助父亲和母亲减轻些生活及农忙时的压力与负担。我最喜欢过暑假,因为一到暑假,我就可以和哥哥、妹妹一起半工半读了,也就是半天劳动,半天学习。

我的家乡在地处鄂西东边的一个岛屿上,它是长江上的第二大岛——百里洲产棉区。它,地处北纬30度附近,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因此,我的家乡所在的省会城市武汉,是长江沿岸的“三大火炉”之一。

正是因为夏季气候炎热,家乡的棉农们都兴起了“打早工”的作业习惯,也就是早上四、五点钟起床,随便吃点儿茶泡饭,就上工去田地里给棉苗锄草、治虫、整理枝丫、疏去花朵,等农活儿!为了让爸妈劳动一个早上回来之后,有一口热乎乎的饭菜吃,我和妹妹在哥哥的引领之下开始了半天的分工与合作:哥哥,负责摘菜、洗菜、做饭;我负责洗一家五个人的大大小小的衣服;妹妹最小,负责收拾桌子、洗碗、扫地、搓抹布。

每一次,当爸爸妈妈打完早工回来的时候,都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我常常瞧见妈妈浑身的衣衫被汗水和露水浸透了,贴着妈妈全身上下都难以撕下来。每当这时,我都会迅速的跑到院子里的井边,铆足劲、飞速地压满一瓷盆的井水,端给妈妈去擦洗干净身上的残汁、碎碎的叶沫儿。妹妹则不等到吩咐,跑到楼上,从衣橱里给爸妈找好了换洗的衣裤。

“青之,快去用井水冰镇几条黄瓜和脆瓜,然后帮小妹收拾桌子、摆碗筷,准备吃饭!我还有一个烧茄子呢!”“好嘞!”我一边回应哥哥的吩咐,一边取了清洗、冰镇西瓜的铁桶,以同样快的速度压满了半桶井水。清洗好黄瓜与脆瓜,这时,妹妹已经服务好了爸爸妈妈换洗衣服,急忙奔过来帮我压井水了。我将洗好的黄瓜、脆瓜交给了妹妹,教她冰镇起来!

我则开始在灶台边用开水消毒碗筷了。我一边消毒碗筷,一边瞄着哥哥做烧茄子:只见他左手四指并拢,第一与第二关节迅速地弯弯屈成了好看的弧线,轻轻推进、用力抵住右手虎口与食指卡住的刀面左侧;四指的指甲头儿则轻轻用力掐住茄子滑溜溜的身段。第一刀慢慢下刀,一试刀的锋利程度,二试双手配合的协调与舒适度;第二刀、第三刀,速度渐渐快起来。三五秒的功夫,一只七八厘米的长的茄子就被哥哥麻利地等分成了厚度相同的四、五片。接下来,他以同样快的速度给切片改花刀。因为速度快,他几乎没有注意到我在旁边消毒碗筷的工作已经停工了好一会儿。当他意识到我在偷学他的刀工时,抬起头,望着我,笑着说:“快点摆好碗筷,帮我切辣椒!你已经看过好一会儿了,学着切菜试一试!”

我抱着消毒好的碗筷,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堂屋里的大方桌边上,迅速摆好碗筷。这时。小妹已经将冰镇好的黄瓜、脆瓜切好,端给了爸爸妈妈,自己只拿了一根细小的黄瓜,高兴的咀嚼着。我顾不上桌子上的碗筷是否摆整齐了,以箭一样的速度飞奔到灶台的长条桌边,学着哥哥握刀的姿态和模样,一刀一刀认真地切着辣椒丝。哥哥在煎茄子的空余时间里走过来瞄了一眼我切的辣椒丝,“咯—咯—咯”地笑起来:“你切的是棒槌吗?我教你改刀!”他一脸的和气与自信:“你要用四指第二关节紧紧抵住刀面,防止刀锋切到手指头,右手握刀,使刀面倾斜60度角,一边切,一边推动左手四指头等距离的随同刀锋向左后方推移,同时,将切好的辣椒丝用刀锋推刮至砧板的右前方,使左手按压的菜不至于没有搁放的空间。这样切出的辣椒丝粗细基本上是一样的呢!”我恍然大悟。

经过大师级的指导,我进步的很快,不到两分钟就切好了三个辣椒丝。不一会儿哥哥收住了笑意,表情严肃,一边在锅边翻炒,一边说:“把青椒丝端来!”我眼疾手快,迅速将青椒丝归拢,递给哥哥的手边,同时用菜碗接了一小圈的清水,给他准备清锅用。只听见“哧!哧!哧!”的一阵水油相煎的声音,哥哥三下五除二已经把一盘红烧香葱茄子端上了灶台。我乐呵呵地端着红烧茄子,直奔大方桌,心里想着:要是哥哥不在家里的话,我也可以偷偷的尝试着做饭了。”“哈!哈!”没想到笑出了声音,这喜上眉梢的神情一下子被妈妈发现了。她问我:“之儿,你笑什么子?”“我觉得做饭十分有趣,我不想洗衣服了,我想做饭!”

爸爸在端坐在一旁的棕灰色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膝盖上面搁着一本鲜红色的小账本。他正记录着今天地里、家里的开销与收入。听到我这么一说,他抬起头,用冷峻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迅速收起账本,绕过妈妈的后背,找了一个大方桌的角落坐下来。妹妹懂事地给爸爸提来了酒壶,并取来了酒杯。爸爸自斟自饮起来,吃着他儿子做的红烧茄子里,我切的青椒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舒展开了:他可能在担心我这刀工这么差以后嫁不出去的吧!我这么猜测着,一边赶紧招呼呼哥哥,别忙了,吃饭了!一边给妈妈、哥哥及一家人盛好了褐白香煎间的麦米饭。

在我的童年时光里,我最钟爱的就是一家人安安静静的享受夏日暑假里的早餐了,简直有五人、三餐、四季的温馨与岁月静好的优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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