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成衣铺,日头已微微西斜,那暖烘烘的金辉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缓缓地给凉州城披上,为这座繁华的城池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温柔与静谧。
幽若影脚步轻快,白色的裙摆随风飘飘,恰似一只灵动的小鹿,自如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而你,背着包裹,里头装着两人的另一套衣物,肩头蹲着小猴,一路小跑着紧跟在她身后,眼神还时不时在幽若影身上打转,显然仍未从“师傅竟是女子”的巨大震撼中缓过神来,思绪还在不停地翻涌。
刚走没几步,小猴突然从你肩头窜了下来,对着路边一个摊位上的糖葫芦龇牙咧嘴,那模样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又像是在宣示自己对糖葫芦的喜爱。
这一举动引得摊主一阵呵斥,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怒与无奈。
你赶忙抱住小猴,连连向摊主道歉,满脸的尴尬与歉意。
幽若影也停下脚步,回头静静地等着你,这片刻的耽搁,让你们两人一猴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仿佛是一幅独特的画面,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儿啊?”你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眼神中满是好奇。
“吃饭啊,笨蛋。”幽若影头也不回,抬手随意地往远处一指,兴致勃勃地说道:“去那最高的酒楼,尝尝凉州城里最地道的美食!”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座三层高的酒楼赫然矗立在街道尽头。
那酒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古朴与庄重,酒旗上绣着“醉仙楼”三个大字,在风中烈烈作响,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它的威严与不凡。
“师傅,那就是说书先生讲的醉红楼吗?”你挠了挠头,眼神好奇地望向醉仙楼隔壁挂着红灯笼的楼宇,脑海中浮现出说书先生口中那热闹非凡又略带神秘的场景。
“啪!”幽若影的小手重重地拍在你头上,清脆的声响在喧闹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她柳眉倒竖,眼中闪过一丝嗔怒,“你就那么想去青楼?啊?你就那么想去那醉红楼?”
“哎呦!”你疼得缩了缩脖子,伸手摸着后脑勺,嘴里嘟囔着:“师傅你怎么又打人啊?不去就不去嘛。”
小猴在你肩头似乎感受到了这有趣的氛围,“吱吱”叫着,还拍起了小手,像是在附和着幽若影,又像是在嘲笑你的窘态。
前方的幽若影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步一跳地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白衣裙摆扫过人群,宛如一只赌气的白蝶,轻盈而又俏皮。
身后传来你闷闷的声音,还带着点不甘心:“可说书先生明明说里面能听小曲儿的……”
在喧嚣的人群中,你们两人一猴费了好大劲,挤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挪进醉仙楼的大门。
一股浓郁的酒香、肉香瞬间扑面而来,仿佛一双无形的手,一下子就将你们拉进了这个热闹非凡的世界。
作为凉州城最大的酒楼,大堂里热闹得如同煮开了的锅。
食客们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划拳行令之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乐章。
跑堂的伙计像一阵风似的,在桌椅间灵活地穿梭,手中的托盘稳稳当当,无论多么复杂的菜品,都能被他们准确无误地送到食客面前。
“二位客官,里边请!”一个眼尖的伙计立马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当他看到你肩头的小猴时,微微愣了一下,但多年的从业经验让他很快便恢复了热情,连忙说道:“今儿个生意火爆,楼上雅间都满了,不过大厅最靠右那张桌子挨着窗,推开窗就能把整个凉州城的热闹尽收眼底,您看可行?”
幽若影顺着伙计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满意:“就那儿吧。”
说着便率先迈步,跟着伙计穿过喧闹的大堂,朝最靠右的那张临窗桌前走去。
这位置确实不错,推开木窗,楼下的车水马龙、远处的街景楼宇便毫无保留地直直撞进眼里,比起雅间的私密,这里更添了几分市井的鲜活气息,仿佛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在你们眼前徐徐展开。
伙计麻利地擦了擦桌子,递上菜单,热情洋溢地介绍道:“客官,您瞧瞧,咱们这儿有塞外烤全羊、手抓羊肉、胡饼,还有从江南运来的清蒸鲈鱼……”
幽若影扫了一眼菜单,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说道:“先来一只烤全羊,再上几盘小菜,一坛你们这儿最好的酒。”
伙计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如一阵风般离开,去为你们准备菜品。
你坐在桌前,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仿佛要把这酒楼里的一切都装进眼里。
你肩上的小猴也瞪着亮晶晶的圆眼睛,鼻尖不停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各种香味,看着邻桌食客手里的肉串,嘴角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口水,模样十分滑稽可爱。
不一会儿,酒菜便陆续上桌。那烤全羊色泽金黄,外皮酥脆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落,还滋滋冒着油光,香气四溢,瞬间弥漫了整个桌面。
诱人的香味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勾住了你们的食欲。
两人席间,仿佛褪去了平日的拘谨,露出了几分孩子般的天性。
幽若影哪还有半分“星辰殿圣女”的高冷模样,直接伸手撕下一大块羊肉,不顾形象地大口朵颐起来。
寒风似乎吹得她更饿了,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嘴里还不时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你看着她的吃相,嘴角忍不住直抽搐,忍不住嘟囔道:“师傅,您这么漂亮,怎么吃东西这般……”
“闭嘴。”幽若影头也没抬,含混不清地打断你,抬眼时两颊依旧鼓鼓的,倒像只正在囤食的小松鼠,模样十分可爱又好笑。
而桌上的小猴早被这诱人的香味勾得坐不住了,鼻尖不停地嗅着,小爪子一下下往花生米盘子里探,想要抓住那一颗颗美味的花生米,模样十分急切。
两人一猴正大口撕扯着烤羊肉,邻桌忽然传来一阵轻佻的笑声。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公子摇着折扇,发束用根银带松松系着,脸上还抹了点胭脂,显得不男不女。
他斜睨着幽若影,将折扇“唰”地合在掌心,语气轻佻地说道:“小娘子生得这般标志,吃相倒比市井泼妇还野——”
身旁穿黄衣的公子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黑衣公子的肩打趣道:“祝凡兄,莫不是看上这野性子了?依我看,不如请过来给咱哥俩斟酒?”
祝凡没接话,目光却紧紧地黏在幽若影身上,被她那股不管不顾的鲜活劲儿勾得心头发痒,早没了方才的戏谑,心里早已蠢蠢欲动。
他微微点头,冲身后两个护卫抬了抬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傲慢:“过去,就说早涛公子看上她们了,请过来一叙。”
黄衣的早涛顿时笑得更欢了,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神色:“是哉是哉,祝凡兄倒是会替我着想。”
祝凡身后的两位护卫得令,立刻有了动作。
左边那护卫还算有几分架子,只是抬手理了理衣襟,缓步上前;右边那个却显露出几分蛮横,抬脚就将身旁的空凳踹得“哐当”一声翻倒在地,那巨大的声响在喧闹的大堂里格外刺耳。
这动静惊得周围食客纷纷停了筷子,原本喧闹的大堂霎时静了大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那两个公子听到:
“这不是祝家州府的人吗?旁边那个好像是通判家的大公子吧?”
“看样子,这小姑娘是惹上麻烦了,被这两位盯上,怕是难脱身了。”
“是啊,这两人仗着家里那点权势,在凉州城向来横行霸道,豪夺强取的事没少做,谁撞上谁倒霉。”
四周的低语此起彼伏,混着碗筷轻碰的细碎声响,更衬得这方角落的气氛愈发紧绷,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那粗莽护卫斜睨着幽若影,脸上带着倨傲的笑,语气轻蔑地说道:“小娘们,我家公子看上你了,过去陪喝两杯,这可是你的福气。”
幽若影眉头微蹙,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握着羊肉的手紧了紧,仿佛在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你挠了挠头,小声问:“师傅,你认识他们?”
“白痴。”幽若影在桌下狠狠踹了你一脚,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没看出来是来调戏你师傅的?”
你这才回过神来,猛地转头瞪向那护卫,少年人的血气一下子涌了上来,大声说道:“我师傅不认识你们,凭什么要去陪酒?”
粗莽护卫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震得人耳朵发嗡,仿佛要将整个酒楼都震塌一般:“凭什么?就凭我家公子是凉州知州府的大公子——大名鼎鼎的祝凡!识相的就乖乖过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他根本不等回应,蒲扇般的大手径直朝着幽若影抓去,带起的风刮得桌上的酒坛微微晃动,仿佛在向你们展示他的嚣张与霸道。
你虽初入江湖,但反应却不慢,见状急忙抬臂格挡,硬生生将那只手挡在了半空。
你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想要保护师傅的决心让你忘却了恐惧。
一旁的掌柜见状,脸都白了,颠着小碎步跑过来,弓着腰连连作揖,脸上满是惊恐与讨好的神色:“张爷……息怒,息怒啊!这两位是外地来的客人,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多有冒犯,我替他们赔罪!”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想往张护卫跟前凑,试图把人拉开,眼神中满是哀求。
“滚开!”张护卫根本不搭理,反手一巴掌就扇在掌柜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大堂里格外刺耳,掌柜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瞬间渗出血丝,却不敢作声,只是捂着腮帮子往后缩,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奈。
一旁的瘦护卫则抱臂站着,眯眼瞧着热闹,嘴角挂着几分嘲弄,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闹剧。
张护卫转头瞪向你,眼神凶狠得像头恶狼,大声吼道:“毛头小子,还敢还手?真是活腻了!”
他猛地甩开你的手臂,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呼风声,直朝你面门砸去,那来势汹汹的架势,仿佛要将你一拳砸扁。
你虽惊不乱,下意识抬臂格挡。“嘭”的一声闷响,你只觉手臂一阵发麻,那股巨力直接将你震得连连后退,撞在身后的桌子上。
桌上的烤羊肉、酒坛被撞得稀里哗啦,肉片、汤汁溅得四处都是,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幽若影眼疾手快,小手轻轻一按桌面,原本要翻倒的盘子便稳稳停住,她眉头紧蹙,看着你踉跄的身影,摇了摇头叹道:“哎,断魂啊——都学了三个月了,只会一点皮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那失望的眼神像一把锐利的箭,直直地射进你的心里。
那边,你刚站稳脚跟,张护卫的第二拳已带着劲风砸来。
你咬着牙,借着后退的力道猛地侧身躲开,同时反手抓住窗沿那根支窗的木闩——两尺来长的木杆握在手里,倒有几分剑的模样。
你脑子里只剩一招,正是练了无数遍的凌云十一剑“穿影式”。
这一式的精髓全在一个“快”字,此刻情急之下,竟将那股狠劲催发到了极致。
只见你身形猛地一矮,快得像道贴地的影子,几乎是在躲开拳头的同一瞬,握着木闩的手臂已直挺挺刺出,带着破空锐响,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余地。
“噗嗤!”张护卫只觉肋下一阵剧痛,“哎呦”一声闷哼,低头便见那木闩尖端已没入皮肉,戳出个血窟窿,鲜血正顺着木杆往下淌。
他躲闪不及,又惊又怒,哪里吃过这种亏,当下也顾不上疼痛,另一只拳头攥得咯咯响,带着更猛的力道朝你面门砸来,那愤怒的眼神仿佛要将你生吞活剥。
你得手后不敢恋战,借着刺出的惯性往后一缩,险险避开拳头,却还是被拳风扫得脸颊发麻。
两人瞬间缠斗起来,张护卫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拳都带着毁桌掀凳的蛮力,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摧毁。
你则仗着“穿影式”的快劲游走闪避,木闩时不时刺出,虽伤不了要害,却总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些新的伤口,让他愤怒不已。
一时间,醉仙楼里桌椅翻倒的脆响、木闩击肉的闷响、护卫的怒吼混作一团,仿佛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上演。
除了幽若影身前那张小桌被她用巧劲护得纹丝不动,杯盘碗碟安然无恙,其余几张桌子早已被撞得四分五裂,盘碟碎了一地,羊肉汤泼得遍地都是,整个大堂一片狼藉。
食客们哪见过这等阵仗,早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往门外跑,有的踩掉了鞋子,有的撞翻了同伴,眨眼间大堂里就空了大半,只剩祝凡和早涛还坐在原位,一个冷笑看戏,一个捻着酒杯啧啧称奇,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瘦护卫见状,终于不再抱臂旁观,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像只鬼魅般朝你侧后方绕去,指尖已暗暗扣住三枚淬了麻筋的铁蒺藜,只待靠近便要下阴招,眼神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他刚探手要扬出铁蒺藜,余光却瞥见斜后方的幽若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只刚才还按着桌面的小手轻轻一抬——一道白影破空而来,竟是根筷子,直取他后腰命门!
这速度快得根本容不得细想,瘦护卫惊出一身冷汗,哪还顾得上偷袭,急忙扭身抬臂格挡。
“噗”的一声脆响,筷子没入他掌心,竟硬生生穿透皮肉,余下的力道带着他的手往后一甩,整根筷子“钉”在了祝凡与早涛面前的酒桌上。
酒水被这股劲震得泼溅开来,祝凡的锦袍、早涛的袖口霎时湿了大片,酒液顺着衣襟往下淌,滴在两人鞋面上。
祝凡脸色一沉,“啪”地将酒杯按在桌上,怒声喝道:“放肆!”
早涛也收了笑,盯着幽若影,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小丫头,真当我们不敢动你?”
幽若影却像没听见,只慢悠悠抽出腰间帕子擦了擦指尖,眼神落在你身上,语气平平地说道:“愣着做什么?打你的。”
回过神的你狠狠吞了口唾沫,攥紧手里的木闩,喉结滚动着低吼:“师傅,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音未落,你脚掌猛地蹬向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将“穿影式”的速度催发到了极致。
脚下生风间,借着一张翻倒的桌子借力一踏,整个人陡然拔高半尺,握着木闩的手臂绷得笔直,带着破空锐响直取张护卫肩甲!
这一下又快又狠,张护卫刚从肋下伤痛中缓过劲,根本来不及格挡。
“噗嗤”一声,木闩直接从他肩甲穿透,尖端带着血珠从背后冒了出来。
“啊——!”张护卫痛得嘶吼,庞大的身躯晃了晃。你顺势抽出木闩,他再支撑不住,像堆烂泥般往前扑倒,顺着地面滑出数尺,“咚”的一声撞在祝凡与早涛脚边。
你喘着粗气站在原地,握木闩的手微微发颤,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死死盯着剩下的人,眼底再没了刚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与无畏,仿佛一头刚经历过战斗的小兽,随时准备再次出击。
祝凡眉头紧蹙,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脚边哼哼唧唧的张护卫,抬脚踢了踢他的胳膊,满脸的嫌弃:“没死就爬起来,废物。”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锦袍下摆扫过桌面,带起一阵冷风,眼神阴鸷地看向你与幽若影,冷冷地说道:“看来,是得亲自教教你们,在凉州城,什么人碰得,什么人碰不得。”
早涛却急忙起身拦住他,嘴角牵着冷笑:“祝凡兄,何必劳烦咱们亲自动手?”
祝凡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看向早涛:“哦?你有何主意?”
他微微歪着头,似乎在猜测早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早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不动声色地朝身后一个护卫努了努嘴。
那护卫心领神会,如同接收到无声的指令,立刻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酒楼外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不过片刻功夫,就见那护卫领着个腰佩长刀的捕头走进来,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四五个挎着短刀的捕快。
他们个个面色不善,脚步匆忙急切,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显然是得了加急吩咐,火急火燎地赶来。
这便是祝、早两家在凉州城能够横行无忌的底气所在——仗着家中权势滔天,平日里借助官府之手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恶行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而官府中的人,对他们的这些心思向来是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捕头一迈进酒楼大门,目光便如鹰隼般在你和幽若影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就像两把锐利的刀子,似乎要把你们看穿。
显然,他提前就得到了消息,清楚地知道要捉拿的对象是谁。
他径直朝着你们两人走来,对于周围翻倒的桌椅,乃至一旁悠然坐着的祝凡和早涛,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这些都不值得他关注。
然而,他的脚步却隐隐透着几分犹豫,心里此时正天人交战,把前因后果反复掂量了个遍——自己身为捕快,本应维护法纪,秉持公正。
可如今,知州的大公子、通判的大公子就坐在旁边,这两人哪一个是他能够轻易得罪得起的?若是稍有不慎,自己的乌纱帽可就难保了。
身后的四五个捕快也都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跟着。
他们个个暗暗咬着牙,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憋屈,却谁都不敢多吭一声。
毕竟,这些大人物之间的纷争,从来不是他们这种小角色能够随意插嘴、轻易参与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惹祸上身。
捕头终于走到你面前,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一些,沉声道:“跟我回衙门一趟。敢在醉仙楼闹事伤人,当真好大的胆子……”
你听到“闹事”二字,少年人的血性瞬间被彻底点燃,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攥紧木闩的手猛地收紧,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幽若影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按住了。
那眼神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你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幽若影缓缓放下手里还没吃完的羊肉,动作不紧不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捕头大人办案,总得知个前因后果吧?”
捕头脸色微微僵了僵,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瞟向祝凡——只见对方正用指节有节奏地轻叩桌面,那“哒哒哒”的节奏,就像催命符一般,让捕头的心里愈发紧张。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梗起脖子,试图用强硬的语气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休得多言——伤人就是事实,跟我走一趟便知!”说着,他伸出手,就朝着你的胳膊抓去,那动作带着几分急切。
“砰!”
你没动,倒是捕头自己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整个人猛地弹开两步。
他满脸惊愕,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红痕,竟是幽若影刚才随手丢过来的一块羊骨打在了上面。那羊骨带着一股暗劲,让他的手腕一阵刺痛。
“我徒弟若是不乐意,你拽得动?”幽若影挑眉看向他,嘴角似笑非笑漏出两个小虎牙,可眼神却冷得像冰窖里的寒冰,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还是说,凉州城的规矩,是只认公子哥,不认道理?”
这话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直直地戳中了捕头的要害,他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
他心中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喊道:“放肆!竟敢妨碍公务!”身后的捕快们听到这话,蠢蠢欲动,也想上前帮忙,却被你横握的木闩拦住了去路。
此时的你,虽然喘着粗气,脸上还带着方才战斗留下的汗水,但眼神却比刚才更加坚毅,像一头护崽的小狼,毫不畏惧地盯着他们。
祝凡终于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磨磨蹭蹭做什么?直接锁了带回去!”说罢,挥了挥手。
捕头得了这话,像是得到了尚方宝剑,顿时有了底气。
他急忙从腰间摸出铁镣,迫不及待地就要上前锁住你。
就在这时,幽若影忽然起身,白色的裙摆如云朵般一晃,瞬间挡在了你的身前。
她慢悠悠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别急啊,我这儿有样东西,或许能让捕头大人改改主意。”
说着,她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那玉佩一出现,便仿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玉质温润通透,在酒楼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却又透着一种玉石少见的莹白,宛如羊乳一般纯净。
正面刻着“圣女”两个篆书大字,笔锋凌厉刚劲,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周围环绕着“星辰殿”三个小字,字体虽小,却同样清晰有力。
边角处虽有些许磨损,不但没有破坏它的美感,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古朴庄重的韵味。
捕头眼角刚瞥见玉佩上的字,整个人就像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手里的铁镣“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连带着腰间挂着的铁链也拖在青砖上,划出一阵刺耳的“哗啦”声,在这安静的酒楼大堂里格外惊悚。
他在凉州城当差十余年,整日在市井里摸爬滚打,见多了各种世面,早听说星辰殿的圣女前些时日驾临本地,然而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踪迹。
此刻,这枚刻着“圣女”与“星辰殿”的玉佩骤然出现在眼前,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吓得魂都没了。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身后传来早涛那不耐烦地呵斥:“废物!一块破玉吓成这样?”
但捕头却像没听见早涛的呵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几乎贴到了地面,仿佛要把自己藏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又急声朝身后的捕快们喊道:“快!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恐。
几个捕快哪敢迟疑,立刻七手八脚地摸出怀里的碎银、铜钱,一股脑地塞进捕头手里。
不过片刻,捕头便捧着五六两银子和一堆零散铜钱,他的手不停地发抖,仿佛捧着的不是钱,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咚咚咚”,他连着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在寂静的大堂里回荡,然后把钱往地上一放,也顾不上捡掉落的铁镣,爬起来就带着手下的捕快们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脚步踉跄,连头都没敢回一下,仿佛身后真的有索命的厉鬼在追赶。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急又慌,把祝凡和早涛都看愣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捕头刚才还气焰嚣张,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怎么见了块玉佩就吓成这副丢盔弃甲的狼狈模样?两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