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是《聊斋志异》中一个普通的故事:浙人宁采臣,适赴金华,解装兰若。夜宿寺中,偶遇一妙龄女子。一段爱情故事就此展开,其间虽有妖魔作梗,可终究能化险为夷,大团圆结局皆大欢喜。当这个故事搬上银幕,它就变了另一番景象,不再是单纯的讲述人鬼恋情,而是人世间永恒的悲欢绝唱。
这篇解读本应该4月1日写出,但纪念哥哥不该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的形式。他成就了《倩女幽魂》,让我们看到一段在孤苦中挣扎的爱情。宁采臣就是我们自己,而小倩则是我们每个人心里最深处所追寻的。人生或不见小倩,处处都有宁采臣。
宁采臣,原应是性慷爽,廉隅自重的君子形象,他有读书人所共有的功名梦,或许还有锄奸扶弱的侠义心肠。但当荧屏上的他出现在我们眼前时,已经没有了原著中的人物意义。
宁采臣是个翩翩美少年。他头戴一顶破帽,身着一袭旧灰的长衫,背着破烂的箱笼,独自跋涉在荒山野岭中。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除了乱石杂草就只有这个柔弱单薄的身影在踉跄着前行。
人生路,或许就像这荒凉的山郊小道一样孤寂。至少对宁采臣是这样的。他蹒跚在坎坷不平的乱石之中,似乎总也走不出这无人的荒野。瓢泼大雨中伞早已烂光,避不了一丝风雨;饥饿时身无半点隔夜粮,馒头硬如石子;迷路了又逢指南针失灵,跌跌撞撞的找不到该去的方向……
他的脸年轻俊美,可是苍白迷惘,眼睛里到处弥漫着的是旅途的艰辛和悲苦。谁忍心让这样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承担什么功名侠义的重担,事实上他只是一个替人收账的穷书生,在乱世中混口饭吃的小人物。
身世如浮萍,命比蝼蚁贱。他一无所有,孑然一身的走进了兰若寺。
兰若寺,恶兆的象征。世人唯避之而不及。寺庙和一片坟地相连,荒废了很久。这里没有人气,阴冷灰暗。
夜幕降临,孤魂野鬼出来游荡做恶。他们生前或许都是苦命人,但死后被老树精控制害人,为虎作伥。他们生生世世被尘世遗忘、抛弃,每到夜晚就发出凄厉幽怨的嚎叫,为自己的命运鸣不平。
寺里佛像金身早已剥落残损,他们听不见鬼魂的呻吟,更镇不住他们的恶行。只有寺前一排排铜铃不时的铃声大作,为又一个人的惨死奏响哀歌。
又是一个夜晚,兰若寺被黑云笼罩,寺中充盈着暗蓝色的诡异。当空一轮明月照下,寺旁老树的枯枝突兀的刺向天空。树枝上蹲着一只乌鸦,它眯着眼冷冷的看着月光下的兰若寺,不知今夜又将增添几个冤魂。远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他大声吟颂着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宁采臣逃也似的向寺庙奔来,沿途是野狼的哀鸣和神秘的气氛,还有他没有看到的头顶上飘过的白绢……
兰若寺并未像传说中那般凶险,一切似乎很平静。长夜漫漫,宁采臣隐隐约约听见有女子在谈唱。他寻声来到湖边,水气朦胧中有间小亭,亭内白纱飘拂。风吹过来,一个绝色女子出现在宁采臣眼前。女子说她叫小倩。
小倩,人如其名,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但总有一股解不开的忧愁。她飘移的眼神,浮动的长发,还有凄婉的歌声让宁采臣沉醉了。他从此对这个女子恋恋不忘,古老的荒庙对他有了新的意义。
夜晚和小倩的相遇迫使宁采臣一次又一次的寻觅她的身影。可是小倩这个谜一样的女子早已和他是阴阳相隔,不过是乱坟冢里的一个游魂。小倩拿走了宁采臣苦苦追寻的美女浴头图,她马上要出嫁了。
小倩的出现使宁采臣突然领悟了人生的意义,他渴望能与小倩相守一生,不再独自凄苦的行程。他重新鼓起了勇气,却被现实击碎了最后一点美好的梦。人鬼殊途,他们都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