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背阴的空旷教室,任由窗外不带丝毫杂质的微光静静弥漫,仿佛感受到自己变得透彻、空灵。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身体里隐藏着炙热和冷冽两种性格,但也或许就是这种冰与火的交融,才让自己更加得独特。
记得曾经在哪里读到过这么一句话:太过靠近太阳,就会被其熔化。所以我喜欢的是,可以略略有着太阳的地方,不会过于灼热,也不会毫无光亮。因为有光的地方,才会可能有影,那种带点儿影的光总是让我有一种特殊的偏爱。不会太具侵略性,也不会太隐匿自己,就是那种柔柔的温婉。
站起身来踱到窗前,望向窗外,世间万物都被微光笼罩、覆盖。想要去更加亲近,便走出教室。眼前有的只是一条长长的空寂的走廊,盘旋着的了无人烟的阶梯,突然内心就有了一丝空空的撕裂感,有种独自扮演全部戏份给孤独和寂寞赏玩。
走廊上的每扇门,都紧闭着,仿佛是死守着什么惊天的隐秘。偶然瞥到快到走廊的尽头,有着一丛光与影的交错,纵横交织却未感违和。忍不住走过去踟蹰徘徊,仿若脚尖所触,都迸发出活泼的旋律,让身边萦绕着一曲光影的奏鸣曲。
明暗交替浮于周身,心中似也存了一架钢琴,由内而外地出现韵律。久而久之,周围的寂寞好像也被引诱,绽出了物极必反的芳华。一条条,一串串,让我不舍得去停止这心灵的演奏。不觉间,似被深深吸引,囚于其中又难以自拔。紧接着,周围的空气似乎感知到猎物进入了包围圈,便开始悄无声息地渐渐收紧。直到某个瞬间的窒息,不带有任何的虚幻,一切都那么切肤可感。
终于,挣扎着从猎网中挣脱,颓颓然回到教室。坐回椅子上出神,看着杯中的茶叶,打着旋儿的浮浮沉沉,似是每每一动,都会撕扯掉一丝热气,就像是给温温的空气宽衣解带。回过神来细细凝望,仿佛看到了空气那具姣好的胴体,展露无遗。不觉惊叹,这世间,竟有这般的坦诚,这般的纯真。想要更近地铭记,却不小心带起了风,冒昧地侵犯而去。只见那美好的躯体,娇羞地紧束衣带,匆匆忙逃之夭夭。
故而,又只剩我一人,本来我也只是一人,茕茕孑立于浩瀚宇宙。不少人在我的世界里来来回回,走走停停,但却从未给我留下一度的温热。过客,果然只能是些许美好错误的载体和介质。
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夜晚来临。华灯初上,刺眼的霓虹,扰乱了人们的心智,灼伤了人们的双眼,使得一条条的导火索被引燃,绽放出刹那的花火。是的,仅仅刹那。纵然万般美丽,但却并不长久,终是归于死寂。熙攘的街道,独自等在车站,任由面前来往的车辆带起劲风和尘雾。在一幕幕飞速呈现,又飞速支离破碎的画面中,,无意间在马路的另一边,又一次看到你的身影,但却总也那么不真切。许是因着画面不断被揉碎,又被重组,抑或是自己的痴心妄想,麻痹了思绪,忘却了已然的阴阳两隔。
蓦得,裤袋里的手机好像在震动,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如何还?习惯性地拿出来看看,有的只是一板黑色的屏幕,倒映着一张看不出表情的脸庞。猛地想起什么,抬头看去,原先模糊出现你身影的位置,如今只余下被车子快速驶过,而带起的簌簌落叶和无尽哀思。
无尽的懊恼,为何每一次都会如此恰好地错过。正想着,滂沱大雨突然倾下,来不及找地方躲雨,只能任由雨水打湿。庆幸的是,末班车很快就进站停靠了。
从小时候起,坐车我就喜欢靠窗,觉得玻璃上的那个人,是我也是你。看着玻璃上连成线流下的水痕,折射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霓虹,竟隐隐觉得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末班车的终点站,终于还是到了,拖着疲惫不知所措的躯壳下了车。全身从上到下都是湿漉漉的,像是刚从回忆的长河中逃出生天。曾幻想过,我们可能再度重逢的各种场景,竟乐极生悲地忘记,连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我之间,虽然缘分未尽,奈何天妒挚情。回到家中,褪去湿透的衣物,换上带着肥皂香味的睡衣。看着衣柜镜中的自己,又一次想起我们的约定,不论是天各一方,还是阴阳相隔,雨季来临的时候,就如同生离死别的那天的雨夜,我们会有着再次重逢的契机。许是这一个,许是下一个,但只要一人未亡,便继续谨守诺言。不得不说,心怀希望的活着,就是我小小的确定的幸福。
曾几何时,我说你热烈的像是炎阳;曾几何时,你说我清冷的像是寒月。
我只是知道,离我而去的那些个曾几何时,真的只能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再度重温了...
初稿:2014.11.27
终稿:2020.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