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饿极之间,突然一股面香气把他的魂儿给勾了起来,他实在忍不住了,不乞讨,他还可以抢的。
他踉踉跄跄,三步作一步,眼前白花花的包子如此诱人,他顾不得许多,冲上去抓着眼前的包子就啃,也不顾刚出蒸笼包子的热气。
那包子摊位的老板邓春浪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一丈高的身材,毡帽子,黄灿灿的牙齿,面皮宽大,络腮胡子,腰间常年别着一把短刀,粗眉大眼,怒目圆睁,也是当地有名的‘镇关西’。
他提起脚边的笤帚就往邱夜舟那单薄的身体上打去“臭乞丐,抢东西抢到你爷爷家了!”那是钻心的痛,好像是烙铁打在身上一样,火辣辣的。
邱夜舟觉得浑身都动不了了,就只还有嘴再拼命的吃,他的心里想着‘就算是要死了,也得要当一个饱死鬼。’
但是打着打着,笤帚的速度居然渐渐慢了下来,因为邓春浪看见一个身着华服锦衣的女人,这女人坐着轿子,朦朦胧胧的白纱里依稀模糊看得见样子,轿子两旁是四匹高头大马。
他两股战战,几乎吓得跌倒。
邱夜舟勉强睁开眼,顿时呆了,好似全身都没有痛觉了一般,这女人就像是每一个男人的镇静剂。
不错,他已然十六岁,在那个年代,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他已经是一个实实在在男人了,男人的功能都该有了。
他青色的胡茬子冒了出来,肩膀越发宽大,他的身材也有成年男人一般雄壮,但是他当然还不懂男女之事,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简直美得不像话,好像是壁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他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
她的头发很长很黑,只是用着一根简单的木簪子扎了一下。
那乌黑的头发下,是一张英俊的脸,邱夜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想到‘英俊’这个词,英气俊秀,俊俏的面皮,英气眉,眼睛不大,但是却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上布满了香汗,她想必是在赶着去做一件急事,樱桃小口也是鲜红鲜红的。
邱夜舟见过的女子当然不少,但是一遇见就觉着舒服的,这是第一个,但他觉得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他有一种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愿望。
邱夜舟的眼睛长在那女子的粉嫩的小嘴上,再也难移开目光。
忽地,这个小口张开,露出珍珠白牙。
宋玉的 《登徒子好色赋》有描述道:“ 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肌如白雪,腰若束素,嫣然一笑。”居然和这女子的外形不谋而合。
“我好看吗?”这女人的声音也如鸣佩环,叮叮作响,听在耳朵里,像是一次耳膜的按摩。
“好——看——”邱夜舟脱口而出,众人哈哈大笑。
那包子铺的老板邓春浪却登时面皮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腿瑟瑟发抖,像是刚跑了十里路。
邱夜舟紧紧拿着抢来的包子,攥在手里,乌黑的手,和白嫩的包子形成对比,他举起包子,觉着这女人的皮肤和包子的皮一样,都是那么白皙。
邱夜舟道:“大姐姐,你好白啊,你的脸好像包子皮一样白!”
众人又是一阵笑。
邓春浪抢先道:“司徒大人这小泼皮抢我的包子吃,被我教训了一番,这点小事怎么能惊动了您和风雨雷电四使呢?”
原来那轿子里面的人便是威震三大门派十六县的行道帮帮主司徒金钱。
邱夜舟诌着歪理道:“我饿了,饿了我便要吃,凭什么那些没我厉害的人吃的比我还好,我不服。”
邓春浪怒不可遏,再次扬起笤帚:“嘿,你这小兔崽子,当着司徒大人的面歪理还一套一套的。”
司徒金钱拂帘下轿,一身乳白色的流苏裙,看似不染纤尘的白鞋。
邱夜舟看她八分不像凡人倒像是天庭的仙女,加之饿肚子头晕眼花,那股幻觉感更深一层,他微笑道:“大姐姐,你真的好像仙女啊!”
司徒金钱终于忍不住莞尔一笑:“你这小子,真会哄女人开心。”
一双凤眼紧紧盯着邱夜舟,邱夜舟虽然羞涩的紧,但是他更不想把目光移开,他冥冥之中觉得这时候退缩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所以他眼睛酸了都没有眨。
司徒金钱忽然道:“你拿着刀杀了他。”
邱夜舟不解的问:“为什么?”
司徒金钱冷静地道:“因为你不这样做我就会杀掉你。”
邱夜舟虽然心智还未成熟,但是他也早就知道仁义之道,自己的错,还要别人来承担,这也不算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了。
邱夜舟挺起胸膛,道:“要杀便杀,贱命一条,你这女人随便你拿去。”
那司徒金钱身旁四匹高头大马上神采奕奕的人,骤然下马,一齐道:“找死!”
这四人一齐拔刀,好像这四人的做什么都是一体的,做什么都是一致的。
司徒金钱纤纤玉手一挥,轻声道:“莫和这娃娃一般见识。”
她转脸对着这彪形大汉,谁知邓春浪骤然落泪了,没人能想得到,这一丈高的人居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抽泣着道:“司徒大人,我这是小本经营,我还有上下几口人需要养,这孩子想也是饿极了,这几个包子我也不算账了。”
邱夜舟顿时也震惊了,没人会想到那个满脸凶光的男人会对这样一个弱女子这般讨饶。
司徒金钱道:“不算账了?这——这么能算呢!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对于你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应当是最理解不过的吧?”
他“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
司徒金钱厉声喝道:“好一个镇关西,你屡次奸污青木河周边少女,这次又是盲眼爷爷家两个孙女,还当着她们爷爷的面做,你真的是狗东西!逼的这两个少女双双自缢,你这丧尽天良的狗奴才,天子脚下你也敢乱放肆!”
无论是谁都知道这个‘天子’的意思就是天算子蒋独明和大狮子罗万里,再往小了说就是她自己司徒金钱。
邓春浪一见自己的恶行暴露,他的鼻涕眼泪混在一块流了下来,假意羞愧的垂下头道:“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但是豺狼怎么会轻易地磨去自己的爪牙。
腰间匕首短刀陡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