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了。还处在过年兴奋中的同学们又回到了学校,开始高考之前最后的冲刺。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高老师就宣布实行占座位制度。就是每天的座位各人自己选,每天早上来的同学只要看到哪个座位没人,想坐就可以坐。而且想和谁坐都可以,只要对方同意。这样一来,越早到教室的同学选择的自由度就越大,因此班上很快就形成了一股早起抢座位的风潮,到后面竟然发展到有的同学放学后就守在教室里彻夜不归。
为了能占到好位置,曾祥宇也是每天都很早到教室,而且每次他还用自己的书把同桌的位子占住留给许茹,这样许茹就不需要太早到学校,仍然按照老时间到学校就好。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有人站出来反对,要求如果本人不到的话,旁人不能帮忙占位子。这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李虎臣。他因为住得远,也不能像住宿的同学一样彻夜蹲守,每天来了都只能坐别人挑剩下的。
更重要的是他见不得曾祥宇每天都用这种方式“霸占”许茹,即使他因为来得晚不能和许茹坐同桌,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曾祥宇天天享受这样的“福利”。
班主任充分发挥民主精神,同意了这一主张,宣布不许替他人占座位。这下曾祥宇和许茹都犯难了,两个人在一起坐习惯了,和其他人坐都感到有些别扭。问题是让许茹每天那么早从家里赶过来也不现实,曾祥宇觉得挺心疼的。
如果许茹能彻夜留在教室,他倒是愿意一直陪着她,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能更多,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但是一来这么做许茹家里肯定不会同意,二来总是这样的话他们晚上都休息不好,对白天的学习也有影响。要是还能像之前那样固定座位就好了,可是高老师似乎觉得这种政策效果还不错,没有丝毫要收回的意思。
苦着脸和其他人坐了两天,曾祥宇想到一个办法。每天他都让沈立昕和他一起早早到教室,两个人坐同桌,等许茹来了之后,沈立昕再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自己再重新找别的位子做。反正他坐哪都无所谓。
问题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效果也很好,曾祥宇和许茹又可以坐在一起,两个人学习上除了互帮互助,还喜欢交相问难。谁有难题做不出来,就找另一个商量,两个人共同研究。问题解决之后,两个人都会生出一种同生死共患难般的战友情谊。
假如是一个人遇到难题并且绞尽脑汁做出来了,也经常会故意拿出来考考对方。如果对方做对了,两人相视一笑;如果做不出来,免不了几句得意的嘲讽,但是最后还是会将自己的解题方法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有时候还会触发更多的灵感,找到更好的解题思路。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中,枯燥的学习也仿佛充满了无穷的乐趣。
可惜好景不长,也许是受了曾祥宇和许茹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刺激,也许是春天到了春情勃发,也许是受人怂恿,沈立昕也想和方宜晴坐在一起享受二人世界,坚持要给方宜晴占座位,不再帮许茹了。曾祥宇和他好说歹说都没用,气得直想揍他。但是后来想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不想和许茹分开,凭什么就非要沈立昕抛开方宜晴来成全他呢?为了爱情而牺牲朋友,在这一点上他们俩其实是一路货色。
为了达到能和方宜晴坐一起的目的,沈立昕依葫芦画瓢,请了和他关系也很铁的洪涛帮方宜晴占座位。
方宜晴也挺奇怪的,一直对沈立昕不冷不热,但是只要沈立昕给她占了座位,她从不拒绝,总是顺理成章地坐到他旁边。因为沈立昕经常把位子占在曾祥宇前面,每次方宜晴坐下时,都会有意无意地看一眼曾祥宇,眼里带着挑衅成功的得意。
没办法,曾祥宇只好又找别的关系好的同学代替沈立昕。好在占座位制度执行了还不到一个月,大家的新鲜感逐渐消失,尤其对那些学习不上心的同学来说,占座位带来的好处远不及多睡一会来得舒服。慢慢地没有人再彻夜占座,早来的还是早来,晚来的依然如故,哪怕看到前面有好的座位也不去坐,宁可坐到后面。离老师远一点,至少心理压力不会那么大。而想好好学习的同学基本都已经找好固定搭班的伙伴,整个班级的座位又重新稳定了下来。
只是这样一个新的格局看起来更加合理高效,想学习的和不想学习的大家区域分开,互不干涉,倒也人人安心,各得其乐。曾祥宇这时候才对高老师的高瞻远瞩佩服不已。
恢复了和许茹的同桌关系,两个人的学习像开足马力的汽车一样全速前进。对高考他们越来越充满信心。没事他们也会聊聊想上什么样的大学。
许茹的理想是做一名医生,她觉得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崇高的职业,能穿上那件白色的医师服救死扶伤,是最荣耀的事情。因此许茹的目标是北京医科大学,以她的实力,只要正常发挥,应该问题不大。
曾祥宇比较喜欢计算机,虽然他们只是在高一的时候上过一学期计算机课,而且只去过机房两次,知道一点点可怜的BASIC程序知识,但已经让他对计算机充满了兴趣。他希望以后能够成为一名厉害的软件工程师,做白领,赚大钱。至于要上哪个大学,他还没想好。反正现在大学基本都有计算机系,他选择的范围远比许茹大,等考完试报志愿时再决定也不迟。
有一天早上,许茹还没来,曾祥宇正在读英语,突然觉得旁边有人坐了下来,曾祥宇没抬头,但只凭对方坐下的动静,他已经发觉并不是许茹。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李虎臣。
曾祥宇问道:“虎妞,你干嘛?”
李虎臣说:“看你这里没人,想和你坐同桌,不行吗?”
曾祥宇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这不是故意捣乱嘛!”
李虎臣板着脸说:“谁捣乱了,高老师说过的,只要座位上没人就可以坐,你旁边没人,我当然可以坐啦。”
曾祥宇想想倒也是,占座位的政策并没有取消,李虎臣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是他明显就是不想让许茹和他坐在一起,这么一搅许茹来了可怎么办。好位子基本大家都占完了,难道让许茹来了坐到后面那伙人中间去吗?他看看李虎臣平时坐的位子,只有韩慧文一个人,她眼睛盯着李虎臣,涨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羞怒。
刚好这时许茹进来了,看到曾祥宇旁边坐着李虎臣,愣住了。曾祥宇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用下巴指指韩慧文,许茹会意地走到韩慧文面前问:“慧文,我可以坐这里吗?”韩慧文的眼里的怒火变成了敌意,故意说:“有人的,出去上厕所了,一会就回来。”虽然明知道韩慧文在说谎,许茹只要强行坐下坚持一会,就可以揭穿她的谎言。只是许茹生性随和,不想让韩慧文难堪,就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打算另找一个位子坐。
曾祥宇看不过去了,叫道:“许茹,这里有位子,你过来吧。”许茹看了看他,明明四周已经没有空位子了,但她还是走了过来。曾祥宇站起来收拾好书包,指着自己的位子说:“你坐这里,我坐后面去。”这下子,许茹,李虎臣,韩慧文,包括后面坐的沈立昕和方宜晴都向他看过来,这比当众把留言簿交给许茹更加露骨,更让他觉得不自在。但他还是顶着众人的目光坚持着。
许茹也红着脸说:“不用了不用了,后面还有位子的。”说着就往教室后面走。曾祥宇既然话已出口,也就没了顾忌,硬是挡住了许茹,先她一步跑到后面,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许茹想了想,再纠缠下去只能更让大家看笑话,就没再说话,坐到了李虎臣旁边。
沈立昕大喊了一声:“好!英雄救美!”又捅了李虎臣一下,说:“你这个小人。”曾祥宇和许茹被这一声喊搞得脸更红了,但两个人心里都是甜滋滋的。李虎臣铁青着脸,回敬了沈立昕一句:“狗拿耗子,关你屁事!”
虽然被沈立昕骂了,李虎臣心里还是特别兴奋。本来他只是想把曾祥宇和许茹拆开,出出心里的一口恶气,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能和许茹坐上同桌,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因此他一整天都是轻飘飘的如在云中,上课老师讲的内容他都没怎么听进去。即使旁边的许茹对他的态度明显比平时要冷淡许多,他也不在意,只要能坐在心上人旁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令人心醉的处子幽香,就算是得罪曾祥宇,和沈立昕吵架,让韩慧文怨恨,又有什么关系呢?
几个人里面最窘的是韩慧文,也不知道李虎臣中了什么邪,平时都坐得好好的,两个人相处的也挺融洽。她也是学习很上进的人,经常向李虎臣请教问题,谁让人家学习好又长得帅呢?李虎臣对她也是来者不拒,她能感觉得出,从对她的帮助中李虎臣的虚荣心也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毕竟能被人请教被人崇拜,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只是他今天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去和曾祥宇抢许茹,相比之下,很明显在李虎臣心里她和许茹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她早都知道李虎臣喜欢许茹,但他今天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同学面前表现出来,还是让她充满了被人看轻的羞辱感。在怨恨李虎臣的同时,也让她对许茹的敌意变得更深更浓。
除了自己的原因之外,韩慧文和方宜晴两个人关系特别好,又住同一间宿舍,经常形影不离。她知道方宜晴对曾祥宇有意思,而曾祥宇虽然平时对方宜晴也是客客气气的,没事还经常在一起聊天,可是因为许茹,曾祥宇的心里根本没有方宜晴的位置。方宜晴虽然和许茹表面上相处融洽,其实内心里一直把许茹当做情敌对待。作为方宜晴的好朋友,韩慧文恨屋及乌,再加上李虎臣的关系,许茹成了她们俩共同的敌人。
因此今天许茹想来和她坐时,韩慧文故意说有人,就是想让许茹难堪一下。没想到因为班里的位子并不是坐满的,有几个学习不好的正巧今天还旷课,结果就是她一整天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坐着,反倒非常显眼。令她更加恼恨不已,觉得每个人都不是好人。
第二天曾祥宇来到教室时,惊讶地发现许茹已经坐在座位上早读了。他惊喜地在她旁边坐下来,问道:“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许茹笑道:“昨天我反省了一下,总不能老是让你给我让座位啊。我也需要积极一点,争取自己的权利,别总是依赖你。”曾祥宇笑着说:“我愿意的!”许茹脸红了一下,说:“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曾祥宇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还想再问,许茹已经转过头继续早读了。他也只好也打开书包早读起来。
李虎臣进教室看到这个情形,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变得没精打采,怏怏地依旧坐到了韩慧文旁边。韩慧文冷着脸不理他,只顾自己读书。但是还没到下早读,两个人又已经聊得欢天喜地了。没办法,李虎臣就是有这个本事。
从那以后,李虎臣再也没来占过许茹的位子,估计他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吧。但是曾祥宇知道,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放弃。再说那个赌局还没取消,后面还是要提高警惕,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