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心
“姐！听说了没？丫丫又怀孕了，已经五个多月了，”妹妹挤到我旁边悄悄的对我说。
“哪听来的？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有两个姑娘了吗？”我纳闷的问道。
“是啊！我都不敢相信，还是前阵子听别人说的，啧啧，真有勇气，我连二胎都不敢要，人家这都是第三胎了。”妹妹一边对我说着，一副自己也不敢置信的样子。
丫丫是大伯的女儿，比我还小两岁，很早的时候就嫁人了，老公在家附近一个厂里上班，公公婆婆都是土里刨食，丫丫断断续续的在家附近打打零工。挣钱不多，好在离家近，两口子细心点，也还能剩点。生了两个女儿，而且都是刨腹产，虽然听她说过看到二胎是个女儿的时候，全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眼看二女儿慢慢长大，直到上了幼儿园，以为她终于可以轻松点了，谁知道又怀上了三胎。
再次见到丫丫的时候，又过了两三个月。在我们这个地方，每年夏天各个村子都有过会的传统，说白了就是给串亲戚找了一个借口。东家提着礼品上西家，西家过阵子又提着东西上东家。
我们村过会的时候，正好是周末，我和婆婆一大早在家就忙活开了。算了算人，今天家里至少得摆两桌了，妹妹也很早就过来帮忙，我们一边忙活着，一边猜测着谁家会先到。
亲戚陆陆续续的到了，我一边忙着端茶上水，一边忙着打招呼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我赶忙出去。看到丫丫正挺着大肚子，手里拎着一把香蕉，一箱牛奶，后面跟着大女儿圆圆往里走来。我赶忙小跑过去接着。
“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过来的呀，小刀呢，他怎么没来？”
“他加班去了，我这现在肚子大的，走路也不太方便，就在东门那打了个出租过来。来圆圆，快叫婶婶。”丫丫一边说着，一边拉过躲在身后的大女儿。
圆圆怯怯的叫了一声“婶婶”，我应了一声，把东西放进了客厅，让圆圆跟儿子他们一起去玩，拉着丫丫走进了厨房陪我们聊天。
妹妹早就忍不住了，几次想张口都憋了回去，这下她终于逮住机会了，顺手拿了一把凳子塞给丫丫，问题就蹦出来了。
“丫丫姐，你真的又要了一个，这是几个月了？”妹妹问道。
“七个多月了，再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丫丫低头摸了摸肚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好在了解妹妹的性格，也没太拘束。
“丫丫姐，你太有勇气了，我们连二胎都不敢要，你怎么还会要三胎呢？”妹妹接着问道。我也很好奇，忙凑过去一起听着。
“唉！”丫丫低下头叹了口气。顿了顿说到，“其实我也不想要啊，不就是为了个儿子，这不是没办法吗？”
“为什么？是你老公非要你生吗？小刀哥怎么这么重男轻女啊？”妹妹生气的喊道。
“你错怪他了，其实他也不想要了，就是拗不过他爸妈。其实生完老二我们就不准备再要了，你知道的，我前面两个都是刨腹产，已经挨了两刀了，我实在是不想再挨第三刀了。”丫丫说着，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似乎又有一些茫然。
“那你怎么又要了呢？”妹妹又紧接着问。
“刚生完老二前两年还罢了，老头老太虽说不高兴，但也没说啥，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可谁知老二刚一上幼儿园，他们就在家里不停的叨叨，开始还只是叨叨而已，到后来不停的给我和小刀讲课，说什么生个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女儿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发展到后来，就不让我去上班，让我俩啥都不干，都快把我们逼疯了。”说到这里，丫丫苦笑了一下。
“那你俩就那么听话？”妹妹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不听能怎么样，又是指桑骂槐，又是一哭二闹的，是谁都受不了啊。话说回来，从怀上这个后，老两口对我可好了，整天让我啥活都不干，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生怕我有个啥闪失，我怀我前两个姑娘的时候，都没有这待遇。”丫丫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认命，又有一些满足。
“那你没想过，生这么多怎么养得起呢？”妹妹问道。
“他们说生出来他们给养，”丫丫又说道。
“那要是……”妹妹还想问，被婆婆打断了，“好了，别再问你姐姐了，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赶紧收拾桌椅，准备吃饭了。”
妹妹不甘心了看了看丫丫，只好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我们一起忙着收拾餐具，准备吃饭。
吃过饭后丫丫就忙着要回家，硬是被妹妹拦了下来，又拉上我去了客房。我知道妹妹心里的疑问还没有解开，我也正好奇心上来，于是经她一撺掇，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丫丫姐，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啊！”妹妹说道。
“问吧！我看你是不问完不准备让我走了。”丫丫笑着说道。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开始的不好意思，笑着催我们，“有什么话快点说，问完了我还要回家呢，圆圆作业还没写完。”
“丫丫姐，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还是个女儿怎么办？”
“想过，怎么没想过，这个其实也不是啥问题，现在好多人不是不能生吗？如果还是个女儿的话，那就送人就好了。”
“啊”！我俩同时愣了一下，“这，这是个人，是你亲生的，能说送就送了？”妹妹这激动的说话都有点卡了。
“那是你不知道，”丫丫这时候，反而看起来放松了，“你不知道，我们那里现在这种状况挺多的，前两个月，就不停的有人到我们家来问，说如果生个女儿，就要收养，当然了，这都不是白收养的，一个女娃人家现在给到5万了，已经有几家来问过了。”
“啥？丫丫姐，你不会真想把这个卖了吧！”妹妹喊道。
“别胡说，”我忙拉了把妹妹，制止住了她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丫丫的表情顿了顿，可能没想到妹妹会这样说，伸手有些不自然的掖了一下耳根的头发。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轻轻的开口。“其实如果条件可以，谁愿意卖自己的孩子啊？可是，你们知道的，我们家，他们，他们都想要个儿子的。其实也不是说卖孩子，我们会给她找个家庭条件好一些的，也好过她跟着我们吃苦。”
“可你这就是卖女儿啊！你们怎么舍得……”妹妹有点控制不住的喊了起来，我忙拉住了她，气氛有点尴尬。
丫丫看了看妹妹，或许也没想到妹妹反应这么大，她低了低头，又赶忙站起来说“那个，我，圆圆作业还没写完，我们就先回了。”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我看到她在低声和婆婆说着什么，婆婆收拾了些回礼将她们母女两送出了门。
“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妹妹还在生气的喊着，我急忙拉着她让她不要说了。这时，婆婆走了进来说“看你们姐两都问的啥问题，把丫丫问的怪怪的，急呼呼的就走了，这身子还不方便着呢。”
“妈，你不知道，她说如果这次生的是女儿，就5万块卖了，人都找好了，”妹妹不满的说道。
“唉！有些事，你不懂，她们那块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丫丫其实也挺可怜，她自己做不了主啊！”婆婆说着叹了口气出去了。留下我和妹妹两个人一脸的不解。
其实我还想问，如果这次是姑娘，是不是还要继续生下去。丫丫的身体刨腹产这么多次，能不能受得了，只愿丫丫这次得偿所愿吧！
或许我们都不明白，如果可以选择，我想丫丫也是不愿意的，可是她自己的生活，自己肚子，自己却从来都做不了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