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某:
好久不见!
说来奇怪,人总是喜欢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往事重提,别人都以为她忘了。就像你以为我忘了你的时候,我却来了。
九月二十九日:
耳朵里突然闯进一滴不明液体,我从梦中醒来,才明白那是我的眼泪。我以为醒来,眼泪就会听话的止住,事实并非如此,它们反而像争着“泉眼”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想控制这个混乱的局面,尝试打开手机,向我妹发个消息,确认一下她的存在。可是手机还处于睡眠时的自动关机状态。
我便开始在黑夜里寻找眼泪突然出现的原因——死亡。
梦里:学校的池塘边丢弃着一个大背篓,旁边挤满了人,我心急如焚的在寻找我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八卦的心去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大抵是把学校走了三四圈,也不见她的身影。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去看看那个背篓。我抛开人群,走近,我抱起背篓里的人,开始嚎啕大哭。
周围人告诉我,这个人死了好几天了,我不相信,于是我又开始寻找解救她的方法。
画面一下子跳转到王者荣耀界面,但它不是游戏,而是真是存在的,我立马进入战斗状态,一路披荆斩棘,精疲力竭,终于来到宝塔之下,按动按钮。
回归梦中现实:他们并没有如愿的复活我妹,而是将我置于高台,给我颁发荣誉勋章。我顿时泪流满面,愤怒地对台下千万人说:“我不要做什么超级英雄,我只要做她的姐姐!”
我像疯了一样,在家里各种翻找,可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我妹的遗物,我向那个正在整理东西的男人寻求答案。
他说:因为怕我触景生情,所有东西在我战斗的时候全部清零了!
眼泪一刻不停地流,我还在不停地找。大概是我妹见我哭的太伤心,她的灵魂出现在我身边轻轻的对我说:“二狗,别哭了,我回来了”
我难受的答到:“你这是灵魂,七天之后,你又会丢下我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妹伸手抱着我:“不会的,我永远都在。”
我长呼一口气,擦干眼泪。我想她了。想起以前儿时的时光,我永远和她粘着一起,给布娃娃做衣服;去河里玩水;一起睡一张床,背对背,她永远很暖和;一起看电影然后哭的稀里哗啦;一起在停电的时候看书,画画,下象棋;在冬天,一起放学回家去河里洗鞋子,就看着水里的鱼儿在眼皮底下游动;一起被冻到脸紫红;一起回家窝在楼屋里!每一次,我们都是怀揣着期待和激动。
当然也会想起:臭烘烘的尿床的味道;宿舍外那个凶巴巴的宿管老师;操场那边很远很远的厕所;寝室里别人的闲话;以及每个不能熟睡的夜晚;每条秋裤上的墙壁上的白灰;每个夜晚屁股下面湿湿的感觉。这段记忆总是阴冷的,心疼的。
每次看到妈妈无奈的表情骂我妹的时候,我难受;每个尿床的夜晚后,她要睡湿裤子时,我难受;每个我叫不起来她,对着她的眼睛打开手电筒的时候;我难受;每个睡不着想妈妈的夜晚;我难受,难受到躲在被窝里哭着,心里撕心的吼:“妈,我想你了,快回来。”
一想到这些,擦干的眼泪又流淌了起来。
我的生命中,可以没有任何人,不能没有谭芳芳。不能没有这个一直由我照顾的,同时又照顾我的人。
伴着这些回忆,我睡着了,这一睡像是回到了那个和她一样高矮,看着不像她姐姐的时段。这时的楼房是复古黄的,有流水潺潺,有黄蝴蝶在飞,有竹林里的小道和竹叶堆里被鸡垒好的坑,有水田上的大石块上的指甲草,我妹就坐在竹林外,水田上长满苔藓和石橄榄的石头上,旁边的杜仲树上挂了一个蝉壳,这里的阳光都是有味道的。我们常在这阳光下的竹林里,抱着竹子转圈圈,然后尝试着走路(摇摇晃晃),世界跟着我们一起在转动!
过去原本就是用来怀念的,而我像是一个永远装不满的记忆储存罐!
我太爱这种混了阳光和笑声的记忆,你说我们还会有吗?
2021年10月25日
怀念谭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