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坐车经过一个地方,导航说出这个县城的名字我才知道它是我妈常常提起的地方,也是她的故乡。
最常听妈妈说的,就是那一年家乡闹饥荒,村里都己饿死了好些人,远在外面唱戏的姥爷才听说此事,连夜安排了一个人把我姥娘,妈妈,舅舅,小姨几个人,用一辆"地排车”(农村用来拉东西的木头做的车)拉着她们,走了好几天的路,才到达姥爷工作的地方。
每当听到我妈讲这件事情时,便想象着她们几个小小的人儿坐在车上,晚上怎么过呢?她们赶这么远的路怎么也沒迷路呢?来接她们的那个人最后去了哪里呢?想着想着便想哭了。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了,也常常想起小时候爷爷和我说过的话,讲过的事。
爷爷有腿疼的毛病,那是年轻时长年劳累落下的吧,他说有一年他还有我爸爸为了挣几块钱,给别人拉煤,一人拉一车煤从我们那个县城送到另一个县城,天黑了就睡在车底下,天塞地冻的,也沒什么能挡风遮雨的东西。
每当听到爷爷说起这件事时,我的泪便想流出来。大一点了每当去过一个地方,便想,也许我爷爷从这里歇过脚,经过一座桥时,也想象着,也许爷爷也从这里走过……
记得小时候我舅姥爷来看过我们两回,他那时都六十多岁了,交通又不方便,现在想起他一个人走一百多里的路,我的心是满满的酸楚与心痛。他当时赶路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呢?我想只有高兴吧,走过这条小路,就快到家了!
让我经常想起的还有一个人,她叫小青,是我姑奶奶最小的一个女儿,比我大几岁,听大人们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发过一次烧,就落下了话说不清,手拿不了重东西的毛病。
每当过年过节时,姑奶奶便带她来串门,她却极爱哭,我们笑,她以为是在笑她,说话也以为是在说她,每当她哭了,奶奶总会把我们几个骂一通。
最后一次听到她的事是十多年前了,那次回老家,听奶奶说小青走失了。因姑奶奶怕她去世后沒人照顾她,给她找了个婆家,嫁过去没多长时间,婆家便来人说人找不到了。姑奶也去世了。
记得我当时又气又急的对奶奶说,一定是她婆家嫌弃她,故意做的,为什么她家的人不去找人,不去告她婆家。奶奶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找到了又怎样,她不能自理,谁要她。
当时的我年少不知世事,脱口而出:“我照顾她,以后嫁人了我也带着她”。记得当时奶奶笑着说我別说傻话了。
小青,现在你在哪里,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吗?如果你在,我还是要说,并且能做到,我来照顾你。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每当想起他们所受的苦,经过的风雨,想今天的我到底还有什么可纠结,又有什么可痛苦的呢!
在寒冷的,静静的夜晚,想象着有人正在外面赶路,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心便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