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标题,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说解放前穷人的孩子因生活所迫,到地主家放牛,经常被地主打骂、被地主崽子欺负的故事,就是解放初期,我那还处在贫困线下的故乡,羡慕上学读书的有,羡慕别人放牛的还从来没有听谁说过。
但我实实在在羡慕过放牛的发小们。他们把牛赶上山,只要草场茂盛,牛不乱跑,就能自由自在的玩耍,到了吃饭时间,将牛赶到山边系在固定的位置,放上捆稻草,就放心大胆地回家吃饭了。
下午,重复一下上午的事情,只要不把牛赶到同一片山坡就行。黄昏,还可以骑在牛背上,一边演绎牧归画面,一边把牛赶回牛栏,一天的任务就完成了,轻松惬意,自由自在,怎能不让我羡慕、妒嫉。
其实,在我们的童年时代,尽管贫穷,但也基本没有失学儿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放牛娃。我所羡慕的放牛娃,专指在美丽的“农忙假期”,不用同我一样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参加“双抢”的同伴们。他们因家里承担了为集体放牛的任务,在农忙期间代替自己的家人去放牛,享受着快乐的牧童生活。
在公社化时期,承担放牛任务的一般为体弱或老人。在耕牛是农村主要耕种主力的当时,集体必须养殖大批耕牛,单纯依靠体弱或老人完成放养耕牛的任务,是没有办法满足生产要求的。如是一部分能挣标准女性工分的女性,也会加入养牛的队伍。在宗亲房头盛行的农村,大姓和人数众多的房头,或多或少都会得到重点关照,成为有资格承担放牛任务的候选者。这种现象在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今天,仍然不可避免的存在。
相信大家都看过《破冰行动》这部电视剧了,数万人的塔寨村都姓林,但三房的实力弱,所以处处被大房压制,游离在制毒赎毒的边缘,几乎成了犯罪分子的帮凶。这是农村的真实写照,几千年来从未改变。
我自称拥有天下第一的姓氏,可在故乡的村子里,我家是地道小姓,承担轻松农活的机会自然就少,放牛就更是同我家无缘。如是,我的农忙假期始终与双抢紧密相联,尤其是那违背自然规律,强行种植双季稻的年代,抢收、抢插、战春寒、斗酷暑,承受着长时间“点头弯腰”的“严格训练”。
每当我站在泥水中伸着懒腰、左顾右盼,盼望着“上岸”、盼望着达标、盼望着收工时,看到那“牧童暮归图”,一股莫名的羡慕、嫉妒,甚至恨的感觉便应景而生。那种痛苦、挣扎、酸楚和渴望改变的冲动,便在内心深处,此起彼伏地缠绕着、撕裂着,让你从精神到筋骨,都要从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中去寻找安慰,得到解脱。
好在,遵循和认识规律的时代很快降临,并以锐不可当的磅礴气势,让国家和人民走上了共同富裕的道路。我的家乡可能还没达到小康的目标,但铁牛早就代替了耕牛,乡亲们衣食无忧,为集体放牛也已成为过去式,那逝去的日子就成为永恒的回忆。
每一段历史都有它不可替代的独特性。因此,这日子虽然过去五十多年,但这种情结却始终没有改变,每每想起仍然心有余悸,随之而来的只能是“苦恼人的笑”。
未来,不会再有羡慕他人放牛的时光了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