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杭州带着桂花香,我攥着手机站在运河边的宾馆楼下,掌心沁出的汗把导航界面都洇得模糊。屏幕上“已到达”的字样跳出来时,对岸的灯笼刚好亮起,像撒了一把碎金在墨绿的水面上。
“上来吧,302房。”简云的消息带着南方人特有的温柔尾音,我抬头看见三楼靠右的窗户透出暖光,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他半幅剪影——还是那样清瘦,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像水墨画里未干的笔触。
第一章:初次相遇的下午
敲门时我特意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里面装着给简云带的家乡板栗糕,油纸袋上还印着老字号的红印章。门开的瞬间,雪松味的淡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他接过纸袋时指尖扫过我手腕:“手这么凉,进来喝姜茶。”
房间里铺着蓝白相间的粗布桌布,茶具摆得整整齐齐,旁边摞着几本旧书,《茶经》的扉页上贴着泛黄的枫叶标本。简云转身泡茶时,我注意到他后颈新添的纹身——是片茶叶的形状,边缘带着锯齿般的纹路。
“尝尝看,今年的狮峰龙井。”他把青瓷杯推过来,手指上沾着淡淡的茶渍,“上次视频里你说想学调茶,今天先教你认茶器。”阳光斜斜切进窗台,在他睫毛上落了层金粉,我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直播间初见的场景:他穿着月白长衫,指尖捏着茶筅在碗里转出细密泡沫,身后的屏风上是幅水墨山水。
整个下午都浸在茶香里。简云教我用茶则量取茶叶,说“七分满是对茶的敬意”;演示执壶手法时,他的手覆在我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调整角度:“手腕要稳,像托着一只振翅的蝶。”我的心跳得厉害,连茶漏里落下的茶叶都数不清了。
傍晚出门时,他忽然从衣柜里拿出件墨绿针织衫丢给我:“外面凉。”衣服上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我套上时发现下摆绣着片小荷叶,针脚细密得像碎星。简云在镜子前整理围巾,从倒影里看我:“带你去吃定胜糕,考前吃了能赢。”
运河边的灯笼愈发明亮,我们坐在石凳上吃着刚出炉的糕点,甜糯的香气混着水汽。简云指着对岸的古建筑:“南宋时这里就是茶肆聚集地,现在有些老茶馆还保留着‘凤凰三点头’的斟茶礼。”他说话时眼睛亮着,像把星光揉碎了放进运河。
我忽然想起报名他线上课的初衷——大学毕业后求职屡屡碰壁,在深夜刷到他的茶席直播,那些在玻璃杯里舒展的茶叶,像给混沌的生活开了扇窗。那时怎么也想不到,三个月后会真的站在杭州,站在这个总在屏幕里温柔说“慢慢来”的人身边。
第二章:季季相承的约定
从那以后,每个季度简云来杭州表演时,我都会从老家赶来。深冬的西湖飘着细雪,他在茶室里表演盖碗茶,指尖翻飞间,白色的茶沫堆成雪顶。我在后台帮他整理茶器,看他袖口露出的旧疤痕——他说那是学茶艺时被沸水烫的,“疼过才知道敬畏”。
“试试这个。”某天他忽然递给我一套白瓷茶具,“今天的客人由你接待。”我的手握着盖碗盖轻轻发颤,想起他教过的“悬壶高冲”手法,水流要像瀑布般垂直落下。茶泡好时,碗里浮起片完整的龙井茶叶,像只绿色的小船。
“不错。”简云在旁边轻声说,眼里有笑意,“茶席最重要的不是手法,是让客人喝出温度。”他伸手替我调整茶巾的折叠角度,“就像这块布,要让它看起来像落在桌上的云。”
春末的夜晚,我们坐在河坊街的老茶馆里。简云弹着古琴,我在旁边打茶百戏,用茶沫在碗里画出桃花的轮廓。台下掌声响起时,他转头看我,琴弦上的光斑落在脸上:“下个月有场茶会,想不想一起上台?”
我握着茶筅的手突然收紧,茶沫溅在袖口上。三个月前连茶则和茶夹都分不清的人,现在居然要和他同台表演。简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推过来,里面是支银制茶针,尾端刻着“云起”二字:“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眼里有团要烧起来的火。”
第三章:茶香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