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秋季开学时,我和胡君、丁君三人,从同一所院校毕业,被分配在原丰城县太阳公社荷塘初中任教,开启了我们之间继同学之后的同事加同寝室生活的“三同”经历。
那时的荷塘初中,也就是现在的丰城市剑声中学的前身,教学条件非常简陋,环境十分恶劣,生活极其艰苦。
学校座落于原太阳公社(现改为剑南街办)牌楼村的村东。其东、南、北三面,由三栋一层砖瓦平房相连围绕,既是教室又作围墙,内侧由屋檐长廊相通,方便师生行走。西边是村中一栋古朴的两层砖木结构瓦房祠堂,与南北两面的平房教室相接,构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院落。院落中间的空地,是一个土质篮球场,也是师生做课间操的场所。南边的一排平房,在中间断开了一个大约20米宽的口子,作为学校的大门,但实际上没有安装木门或铁门之类。一口宽大的老式水井,座落于大门东侧,供师生生活取水之用。这样的布局,类似北方的四合院。
在四合院南面两百米处的公路边,有一排一层砖瓦平房,孤零零地呆在罗家村的西边。它既没有院墙,也没有护栏,更没有操场及生活设施,师生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到四合院去解决。这也是学校的一部分。
离四合院南边20米处,有一排比四合院平房更小更矮更简陋的小平房。其房间大约十二平方米。房间窗户长宽只有一尺大小,没有安装玻璃,有的只是用塑料薄膜遮掩着。其内没有学校统一制作的床铺,全是学生自己带来的竹席床。这就是初中学生的宿舍。
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四合院里,却驻扎了两个学校,一个是荷塘小学,一个是荷塘初中。院落东、南两面的平房及公路边的孤房属于初中,北面平房和祠堂属于小学。在属于小学的北平房东边,有一个教室用泥砖隔成了两个房间,西间由小学的两个教师办公兼卧室,东间由我和胡君、丁君三人办公兼卧室。
四合院东、北两面的外围,是村民的菜园。村民常来园中劳作,散养的鸡鸭时常飞园啄菜,耕牛也不时破栏入园踏青。有如此田园景象,致使学校内外书声与鸡牛声互相唱和,酸臊味与菜花香混合刺鼻,大头苍蝇与嗡嗡蚊虫满天飞舞。有时令人窒息,有时令人烦躁,有时令人郁闷。
我们刚分配到学校时,学校共有三个年级八个班,初一和初二年级各三个班,初三年级两个班,教职员工只有20余人,是一所规模不大的初级中学。
起初,我因学的是文科,被安排在公路边孤房的教室,给初一年级学生上语文课,并兼任一个班的班主任;胡君和丁君因所学专业是理科,分别给初三年级学生上化学和物理课。我颇有些怀才不遇,觉得大材小用了。但我没有气馁,而是一门心思扑在教学上,做到因材施教、因人施教,化郁闷为动力。期末时,我所任教的课程及所负责的二班,在全年级综合考评中名列第一,得到了领导和师生的好评。胡君和丁君也不负众望、不辱使命,同样成绩斐然。这充分说明:我们不但具有扎实的专业知识,也具备了传道授业解惑的实践能力,更有那甘为孺子牛的奉献精神。
第二年秋季开学时,我被调入初三年级毕业班任教语文课,并兼任班主任,与胡君、丁君同一个年级教学。工作中,我们同在一个寝室阅读备课、批改作业,认真探讨、交流教学心得,共同提高综合素质。生活中,我们相互关爱体贴、荣辱与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情同手足。
那时,我和胡君、丁君都是单身,为人单纯质朴。丁君年纪稍长,是老大哥,胡君比我大一岁。大家性格相近, 友爱谦让,从未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学校规定,教师每星期六下午放学后可以离校,星期天晚上七点前回校开会上晚自习。我们三人基本上是一同骑车离校回城,又于次日傍晚一起骑车返校。由于我们任教的是毕业班,寒暑假还要为学生补课,所以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我和胡君、丁君都是在“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工作。
凡是学校,都注重升学率,我们学校也一样。当年,特别是在农村中学,学生都以考取“小中专”——师范学校为主要目标。因为师范学校毕业后,可以分配工作,安排回本地当国编教师。既可以获得工作,又可以缩短学年,也能节省钱财。这对于那时的贫困家庭来说,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好事,也是学生们所向往的,尤其是女生。
我到毕业班任教的两年,由于我和胡君、丁君等师生的共同努力,我们学校考取“小中专”和重点高中的升学率,位列同类学校前茅,得到了社会各界好评。毫不夸张地说,这一阶段是荷塘初中的鼎盛时期。
正如苏东坡词中所说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样,我和胡君、丁君在度过了两年愉快的“三同”生活后,丁君调到了离城区较近、条件较好的原太阳中学(后称河洲中学,现已并入丰城三中)。之后,我和胡君与丁君的交往,才慢慢地少了,但每逢春节,我们三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互相串门拜年、喝酒叙旧。
接下来的一年,我和胡君仍然在荷塘初中任教。我因工作成绩突出进入校委会,在继续任教毕业班、担任班主任的同时,负责学校后勤工作。校方对教工宿舍也进行了调整,我和胡君搬离了原来三人共住的房间。我住到了四合院东平房与南平房相接处的一间房,与同年级的数学老师李清泉同住,两边教室都是我所任教的班级,方便教学与监管。胡君搬入四合院西边条件稍好的祠堂,住上了单间。我们虽不在一个房间就寝,但仍在同一个年级任教,同在一个食堂吃饭,同在周末一起骑车回城并同时返校。我们之间的交往仍然是朴实无华,友情也是日益加深,工作更是硕果累累。
就在第四年秋季即将开学时,胡君调入城区剑光中学任教,留下我一人坚守荷塘。但我不怨天尤人,仍然一如既往地给学生上好每一堂课,认真做好后勤服务工作。两个月后,我也离开了我人生工作的第一站、辛勤耕耘了三年之久、令我终生难以忘怀的荷塘,进城转行干起了政法工作。自此,我和胡君、丁君的“三同”生活圆满结束。
随后的日子里,我和胡君、丁君因单位、工作的不同,相见的机会渐渐地少了。但我们之间还在互相牵挂着,时常打听对方的情况,时不时地找机会聚一聚。
然而,丁君的情况却很有些悲催。他先是婚姻不顺,人过三十岁才结婚,婚后生活也不顺畅。之后,丁君便患上了抑郁症,与我和胡君的交往几乎中断了。后来,我们听说丁君因绣铁钉刺伤脚板而破伤风被截肢,没过几年就去世了。噩耗传来,我和胡君难过了好一阵。
幸运的是,我和胡君通过自身的努力,分别走上了本部门的中层领导岗位,家庭生活幸福美满,一路顺风顺水的。我们相互庆幸,相互珍惜,相互敬重。我们时常电话联络,也常小聚抒情,为我们的“三同”,为我们的兄弟情谊,也为我们当下的快乐举杯开怀。
2017年5月初,胡君不幸患上了肾瘤,在北京一家医院做手术。我得知后,去电话安慰他,让他放下包袱,鼓励他战胜病魔,并在手术前两天写诗一首发给他,以表达我的关切之情。其诗如下:
惊闻友兄赴京治病
江南坏肾肌,淮北觅良医。
往日无交代,新年才告知。
开刀剜病灶,健体获英姿。
合掌朝天拜,翻书写慰诗。
胡君手术后,我发微信给他,询问他的状况。得到他手术非常成功的回复时,我悬着的心这才回位。胡君从北京回家后,我即赶到其家探望。见他恢复得很较好,我很是欣慰。
前几天,胡君宴请其年过八旬的父母等家人,我受邀参加。席间,伯父伯母谈起我和胡君、丁君早年在荷塘的“三同”经历,很是感慨。大家都为丁君的英年早逝感到惋惜,为我和胡君能够战胜坎坷与病魔感到欣慰,为我和胡君的兄弟情谊举杯祝福。
书写“三同”经历,为的是记住昨天,珍惜今天,展望明天。我相信:我和胡君在“三同”的催化下,我们的兄弟之花一定能够绚丽夺目、经久不衰。为此,我写诗一首,为我们的“三同”点赞,也为记住我们的“三同”经历。其诗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