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继续说道：“下一次镜面战术反射的光，不再是障眼法，而是我和幽灵对决的信号。抛弃一切的战术与策略，纯粹是狙击技术的决斗。安德烈知道是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干扰幽灵，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便什么也不做，他至少不会害怕，这就够了。”
阿历克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明白了。可是，总感觉有些奇怪……”他的心里隐约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些重要的信息被遗漏了。
“如果我失败了，”安东没有理会，“他也不可能毫发无伤。那你就跑，在敌机空袭之前，逃出去。如果有机会，我的兄弟阿历克赛，帮我照顾好安德烈。”
阿历克赛想开个最后的玩笑，安慰一下安东。可张开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战争让他们见多了生死，活着的替死去的继续活下去就好了，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笑了笑，做出一个“OK”的手势，不能再拖下去了，空袭随时会来。他心头不好的预感像一朵快速集结的阴云。
阿历克赛拿出小镜子，再次找了找角度，外面的阳光好像更加强烈了，仿佛刺进了他心中的阴霾。他知道自已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大战前的任何一丝犹豫都是致命的。
安东伸出大拇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阿历克赛深吸一口气，一道强烈的阳光从手中的镜子反射出去。这最后的强光也完全驱散了他最后的疑虑。他明白了一些事，然后抢先一步暴露在对手的狙击视野中。
所有的决心与信号幽灵都接收到了。在反射光线出现又消失的刹那，他从容端起狙击枪，在时间的缝隙中向最先出现的身影头部射出精准的一发子弹。幽灵在心中冷笑，不过如此。然而，在几乎不可分割的先后顺序中，窗户的另一边又出现一个身影——安东。
安东的世界中只有瞄准镜了。他屏住呼吸，整个世界在他眼中放慢了速度，直至时间好像静止。他在瞄准镜中看到了幽灵的真面目——穿着平民服饰的狙击手——安德烈！他想要停止射击，但来不及了，他的身体记忆已经像射出云的子弹，不可逆转。
射中了，但没有毙命。那颗子弹像安东身体的一部分，他能感觉到。可能是看到自已的目标竟是安德烈，一瞬间的心绪对的动作产生了微小的干扰。对面的安德烈又射出了一颗子弹，贴着安东的耳廓而过，传来一阵摩擦感。安东心想：安德烈，你真行，竟然能在一刹那的时间二次狙击，不愧是幽灵！
安东俯下身抱起旁边的阿历克赛，他的头上半部被击碎了，但嘴唇竟然是微笑的。此刻，阿历克赛的尸体让他彻底冷静——能像自已与阿历克赛那样完成镜面反射战术的，只能是配合默契的狙击手组合，不可能是被逼迫出来的。至于平民的服装，那只是一层伪装，因为在狙击手的子弹威力之下，一般的防弹衣与平民服毫无区别。如果说一定有区别，那就是前者会死得更加痛苦。这样的伪装正如自已和阿历克赛混乱的军衔一样，只是为了迷惑敌人。阿历克赛一定是在最后时刻想明白了这点，才会先一步出现，他完全是替自已而死！
安东在心中哭泣，安德烈，我的兄弟，我们的约会迟到了那么多年，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和方式赴约！他看着怀中的阿历克赛，想到被自已击中，也活不了多久的安德烈。阿历克赛，安德烈，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是谁把一切美好破坏？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又是为了什么？
远方传来了战机的轰鸣。安东甚至有些想笑，阿历克赛口中的地狱序曲最终章——手足相残！外族得利——终于也要结束了。航弹的呼啸声破空而来，像是一曲永无结尾的挽歌！安东低头亲吻阿历克赛那半个头颅上微笑的嘴唇，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