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几个孩子学杂费地逐渐增长中过去了。自从王大宽回来过后,家里除了多了一个劳力之外,貌似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还好有在外打工的喜莱每月按时的补贴,才让春莱、宝莱和胜男三个在当时高额的学杂费中还能继续坐在教室里。可有时候猝不及防的“路人”却极有可能成为命运的改写人,春莱的命运便是被一个素未谋面的过客所改变的。
王大宽回来已经有几个年头了,可春莱对他怎么都热忱不起来。看着王大宽头上日益增加的白发,有时候会有些许心疼,可回头想想早些年他的冷酷无情又立马收起了那一丝怜悯。春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她的好,她会感激一辈子;一个人如果对她不好,她也会仇恨很久的。
那天是一个太阳当空照的艳阳天,春莱顶着烈日去邮局取回了喜莱寄回来的学费。拿着那十二张百元大钞,春莱的心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因为她清楚手里的钱是喜莱辛辛苦苦几个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其实,春莱曾无数次想过辍学打工减轻家里的负担,可都被翠莲和喜莱阻止了。也许是命运的故意捉弄,有的人生不逢时,有的人投错了胎,所以注定会有波折,注定会有遗憾。
春莱从银行回来便把钱交给了翠莲,翠莲用小方巾里三层外三层裹了好几次才小心翼翼地压在了箱底下,然后再慢慢地走出了睡房。
“妈,我不想去上高中了。”春莱看着翠莲那有些佝偻的背小声地说着。
翠莲听了春莱的话,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大姐那时候想去上学都没去成,现在她一个人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挣钱送你读书,你现在却不想上,你说你对得起你大姐吗?”翠莲一边严厉地斥责着,一边转身抽出一根小木棍吓唬着春莱。
可春莱已经不再是那个随便一个棍子就能被吓唬住的小屁孩了。
“不去就是不去了。”说着说着春莱的牛脾气就上来了。
“你敢不去。”翠莲举起手中的棍子正准备朝喜莱屁股打去。
“大宽。”屋外传来了一阵陌生的声音。
翠莲听见声音立马放下手中的棍子,出去看一看来者是何人。
“这……这是王大宽家吗?”来者有些不确定地问着。
“嗯,你是?”翠莲仔细打量了一下来者,在脑海里过滤了一圈,确定自己着实没有见过面,才问出口的。
“我是他以前工友,找他有点事情。”
第一眼见这个人时,翠莲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嗯,那进来坐吧,大宽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去山林砍柴去了。”翠莲连忙招呼着来者。
来者一进屋便环视了一圈,脸上也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家真宽。”来者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说着。
“哪有,还是这种毛胚(没有装修过的房子)。”翠莲有些尴尬地回答着。
此时王大宽正拖着一大捆柴从山上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大宽兄弟回来了啊?”来者见王大宽回来了立马就上去套着热乎。
“杨……杨大哥,进屋坐,进屋坐。”王大宽立马将柴放一边上前招呼着。
翠莲和春莱看着王大宽过分热情的异常表现都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去做饭吧。”王大宽将正在发呆的翠莲拉到一个角落暗自说道。
“春莱,你去街上买点菜回来。”说完王大宽就跑进屋招呼着这位不速之客。
“这几年没出去啊?”
“没,就呆在家里种田。”王大宽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说着。
“姐,你还给我。”胜男追着宝莱一股脑便冲进屋去了。
两人风风火火地打闹着跑进了屋,瞧见一张陌生的脸孔都愣在了原地。
“愣在这干嘛,叫杨叔呀。”王大宽赶忙使唤着宝莱和胜男叫人。
“杨……杨叔好!”两人吞吞吐吐叫了一声便又跑出屋去了。
“三个都是你家的?”来者指着刚跑出去的宝莱和胜男好奇地问着。
“嗯,还有一个在外打工。”王大宽云淡风轻地说着。
“四个啊!”来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比出“四”的手势吃惊地说着。
“有本事,有本事。”来者连连夸赞着王大宽。
自从这位客人来后,王大宽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半点都不敢怠慢。翠莲和几个孩子对这样的王大宽着实有点陌生。
在翠莲和春莱的齐心合力之下,没过多久晚饭便做好了,桌子上的饭菜让宝莱和胜男直流口水。
“走走走,吃饭去!”王大宽热情地招呼着。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来者假装不好意思地说道,然后起身跟着王大宽便坐在了饭桌上。
这顿饭下来,全程都是王大宽和那位不速之客的对话,大多也是聊得一些有的没的。翠莲几母女就只顾着吃饭,时不时还瞧两眼王大宽那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表情。
两男人相互劝酒结束过后,这顿饭也终于接近了尾声。翠莲和几个孩子本以为来者吃饱喝足过后便要离开,却不知道事情远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大宽兄弟,其实我今天来的目的,你应该也知道,我……”
“来来抽烟,杨大哥。”来者话还没说完,王大宽便抢了过去,一个劲地给他塞着烟。
看着之前王大宽的表现翠莲本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听了来者的话,翠莲整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
“你也知道家里娃上学的学费高,你把前几年打牌输我的一千块钱现在给我还上吧!”来者一边接过手中的烟一边说着。
春莱听见“还钱”这两个字,手上正在清洗的碗立马就滑落下去了,翠莲也赶紧跑出去看着王大宽,以此证明着来者的话是否属实。
王大宽看着急匆匆跑出来的翠莲,立马就把她拉去了睡房,而那位来者却坐在原处若无其事地吐着烟圈。
“王大宽,你什么时候欠别人那么多钱?”翠莲小声地质问着王大宽。
“我……有钱没,先给人家还了吧!”王大宽摊着手管翠莲要着钱。
“没钱,我哪有钱。”
“喜莱不是刚寄回来嘛!”王大宽指着箱底说着。
“那是几个孩子的学费,不准动。”翠莲立马跑到前面护着箱子,深怕王大宽把钱抢走。
“给我个面子吧!”翠莲没想到王大宽居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求着。
“你……你干嘛呀,快起来!”翠莲一边扶着王大宽,一边小声地说着,深怕外面的人听见丢脸。
可不管翠莲怎么拉扯着王大宽,王大宽就是不起来。翠莲看着跪着的王大宽,再顺着门缝瞧着外边的来客,思忖片刻,便把钱恶狠狠地扔在了王大宽手里。
王大宽拿着钱便给来者奉了上去,来者接过钱便起身了,嘴里还一直说着:“大宽,好福气,好福气”,随后便吐着得意的烟圈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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