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6日    多云

“刚才林加贤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去办证，我只能说上午没时间要开会，等下午去。”小吾跑过来对我说。

“嗯，别急。那我们马上去一下你说的那家医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我皱着眉说。

“好嘞，走吧。你看我水果都带着了。”小吾把他拎在手里的香蕉给我看。

“臭小子，以前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的拿到单位里来啊。”

“这是我家里顺手拿的。我妈还在诧异为什么今天我这么主动的去拿一串香蕉去单位，哈哈……”

“总不会以为我们单位今天旅游，要去动物园看猴子吧？”我边走边开玩笑。

“这话说，今天这香蕉可是担负使命啊。对吧？”

“说轻点，被这串香蕉听到，它会骄傲的。”

我们开着车，来到了小吾昨天去的医院。然后直奔住院部。“小吾边走边说：“我记得病房在六楼，611病房，对，就是611。”

来到六楼，我环顾了下四周，看到“神经科”三个红字赫然在目。我拉了小吾一把说：“你确定是在这一层？”

小吾看我愣在那里，也停下了脚步，也看到了病区的名称。“啊？难道他老婆得神经病了？”

“嘘……保持安静。”我点了点医院的提示牌。

“你说他老婆怎么突然得这个病了啊？真奇怪。”小吾轻声说。

“你知道精神病和神经病的区别吗？”我突然问小吾。

小吾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反应不过来，啊的一声就陷入了逻辑混乱。

“走啦，别想啦。你现在杵在那边的样子就像精神病。”

“哎……你怎么就骂人啊。”小吾不满的快步跟了上来。

来到611病房门口，透着门上的小块玻璃往里望，我们看到林加贤也在那里。

我扭头对小吾说：“林加贤也在里面。”

“那我们怎么办？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着他？”小吾问。

“这样吧，你到厕所里去打个电话给林加贤。我在这走廊上站着。等他出来接电话的时候，我和他来一次‘偶遇’。”考虑到我们现在在神经科，我不想我们鲁莽的进去，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所以还是选择让林加贤来面对我们。

“好主意，那我先过去啦。”小吾马上奔着厕所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林加贤的手机响了，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等着林加贤从病房的门出来。

“喂……吾经理啊，什么时候去房产中心啊？我这里有点急啊。你看下午能不能去办好？”林加贤在和小吾通电话。

我装作在找病房，慢慢的走近林加贤。林加贤一个抬头，就看到了正对面的我。

我马上上前打招呼：“咦……林老板，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

林加贤看到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啊……是啊，我在这看个朋……朋友。那我先不和你说啦，你帮我抓紧点啊，先挂了。”林加贤一边和我说一边挂掉了小吾的电话。

“你朋友怎么了？”我边说边往病房那边靠。

“没……没什么大事。”林加贤试图过来拦住我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我当然不能让他挡住我，否则不是白来了。所以我还是用力一挤，进了病房。林加贤有点着急：“唉……你怎么这样？”然后急匆匆的跟了过来。

进了病房，果然看到林加贤的老婆躺在病床上，和之前见的时候感到明显的憔悴

和疲惫。我扭过头看着林加贤，等他来解释。

“加贤，他是谁啊？”李倩看到了我。

“我们不是见过几次面了吗？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有点惊讶。心想：“难道这神经病会产生失忆？”

李倩茫然的看着林加贤，我也诧异的看着林加贤。

“哎……好吧。看来是瞒不住了。”林加贤无奈的低下了头。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可以告诉我，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我对林加贤说。

“我能和你借一步说话吗？”林加贤低声对我说。

“好的，我已经通知小吾过来了，你没什么意见吧？”我假装这么说了一下。

来到病房外，林加贤轻轻的关上门。小吾也已经来到走廊上。林加贤看了我们一眼，叹了口气说：“现在你们都在了，有些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到底怎么了？林老板？”小吾问。

“我老婆李倩之前老是会头晕头痛，一开始我们也没有特别重视，以为是工作累了，没休息好。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身体越来越衰弱，我就带她去医院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医生确诊为神经细胞损伤，周围神经性病变。哎……”林加贤蹲下了身体，双手捂住了脸。

我们没有说话，一方面也不是太懂他说的是什么病，另外一方面也不知道这和我们的贷款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林加贤等了一会儿，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后，继续说：“医生说神经性的疾病，成因相当复杂，治愈的难度很高，而且很容易引发其他的并发症，致残率很高，所以建议我们去国外治疗，那里有更好的技术和设备，他们也帮我们联系了美国的专家，我也感到有了希望。但是后来美国那边的医院要我首先准备好200万的治疗费用订金，后续可能还要一笔不菲的疗养费用。我们现在虽然经营的还不错，但是一下子要拿出几百万的现金，真的很困难。但我还是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它可能是让我老婆回归正常人的唯一机会了。所以我就想把房子卖掉，去凑治疗费……”

“现在真的生不起病啊，一生病就等于这辈子给医院打工了，哎……”小吾感叹了下，“那你后来怎么又想到抵押贷款了？”

“后来我和李倩的姐商量，她姐说房子最好不要卖，卖掉了以后住哪里啊，而且被李倩知道，她肯定不同意你砸锅卖铁的去治她。她建议我把房子抵押掉，那样可以一举两得。我想这倒也是个办法。回去我就和李倩商量了这件事情，但是李倩现在的情况不怎么乐观，时而正常时而会痴呆时而惊厥，我想我去申请贷款，银行看到我家这情况，肯定不会放贷款给我。后来还是李倩她姐想了个办法，哎……那也是个没办法里的办法，就是她假装李倩，去办那笔抵押手续……”

“什么！”我和小吾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你是说一直和我们接触的那个人是李倩的姐姐？”

“是的，真的不好意思，骗了你们。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我当时真的救人心切，所以没多考虑就同意了。哎……我真的是失了方寸，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确是想尽快筹到那笔钱，和她一起去美国。”

“这个……我们还是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我和小吾面面相觑。

“哎……看来我还是把房子卖了吧。”林加贤扭过头，透过玻璃，深情的望着病房里的李倩。

病房里的李倩刚接受好医生的常规检查，已经离开病床，在病房里走动。

“林老板，听了你的遭遇，我们非常同情你，于公，我们肯定不能把贷款放给你，于私，我们可以帮你发动一个捐款，希望可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也希望你老婆可以早日康复。”小吾认真的对林加贤说。

“谢谢你们的好意了，没什么事你们就走吧，我要回去照顾我老婆了。”林加贤准备进病房。

忽然，听到李倩在里面叫林加贤，“加贤啊，你的朋友走了吗？我切好蛋糕了，我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啊。你让你朋友也尝尝。”

林加贤听了，身体一震，人站在那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我们站在那里，也被这种气氛所渲染，感到深深的伤感。

只听病房里边开门声，林加贤马上去擦眼泪，努力摆出笑脸说：“你还记得分蛋糕给朋友吃啊，不过这个蛋糕是昨天的了，你给朋友吃不礼貌吧。”

“啊……这样啊……”李倩听了，看着手里盛着蛋糕的碟子，有点失落。

“没事没事，这个蛋糕我知道很好吃的，而且在冰箱里坏不了。”小吾马上接过了李倩手里的碟子，把蛋糕塞进嘴巴里，嘴巴咕咕的都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大拇指来表示蛋糕的美味。

“你看，你的朋友还是很喜欢的。”李倩看到小吾吃的这么香，很开心。“咦，我看还有一位朋友，我再去切一块啊，稍等下。”

我们都没有去阻拦，病房的走廊里散发着蛋糕的香味，我们默默感受着那一丝温馨。

“她啊，每年都会把蛋糕切好，给身边的人吃。她就喜欢吃那家的蛋糕。”林加贤脸上充满了美好的回忆。

李倩很快又切了两块蛋糕出来，一手拖着一个碟子，“来来来，看你这么爱吃，我又给你切了一块。这次慢慢吃哦。”

“哈哈……好的好的。”小吾摸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把碟子递给我的时候，突然李倩一声尖叫，晕倒在地上，蛋糕也从她手上划落，掉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怎么了？医生快来，有人晕倒了。”我们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

然后护士、医生赶了过来，把她抬了起来，送去进行检查。林加贤也急忙跟着跑了过去。我和小吾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像明明还在做着温暖的美梦，就被突如其来的噩梦给惊醒。无所适从，一片空白。地上的那块蛋糕被来的医生、护士踩烂了，“哎……多好的一块蛋糕啊，真可惜……”小吾轻轻的说。

“是的，真的很可惜。”我也轻轻的说。

回单位的路上，我和小吾都沉默着，虽然没有声音，但每个人的内心都翻江倒海。珍惜眼前的人和物，你不去珍惜把握，稍纵即逝，只剩下后悔和惋惜。

“你觉得什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是现在得不到的，还是以前所失去的？”小吾打破沉默。

“我觉得应该是现在拥有的吧。”我对小吾说，也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