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坂城三面环山,西面通向乌鲁木齐市,距离市区还有八十多公里。如果不出意外,文静他们乘坐的车子在第三天的中午可以到达乌鲁木齐。
一想到快要到达目的地了,文静的心中一阵轻松。今天的天气也格外得晴朗,和煦的阳光轻柔地照耀着沿途的秃山,在一个出山的峡谷中,文静终于看见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胡杨树林,中间还有一条河流奔腾跳跃着滚滚流过,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车子一绕出达坂城的山地,就如一条出水的蛟龙,欢蹦乱跳地向乌鲁木齐市区奔驰。这里的环境和前两天截然不同。平坦开阔的公路上疾驰的车辆像射出的箭般风驰电掣。路两边的建筑物也充满了精气神,穿梭往来的行人在默默地告知大家:这里的发展是南疆的几倍都不止。
进了乌鲁木齐市区的长途汽车站,文大叔让女儿看着行李,自己则跟人套近乎着去打听那个招生简章上说的地址。他听罢后才知道:还麻烦着呢,得倒三次公交车,特别是最后一次要坐一个小时左右。因为那个辅导班所在地是乌鲁木齐的郊区某县。实际,打个出租车需要50元人民币。但是,当时文大叔的工资每个月领到手才46元,他可不舍得花这么大一笔巨款去打车。
于是,文静又跟在她爹的后面准备去挤公交车。皮箱太重了,文静拎不动,铺盖卷也重,她也拎不动。文大叔只好先把皮箱拎到前面一段距离,放下,然后又拐回来拎铺盖卷。文静手里还拎着个小提包。文静觉得爸爸挺可怜的,自己身上没力气真是个废物。她真正感觉到了乡下人进城的狼狈,不过她爹倒挺坦然的,他根本不在乎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好不容易连推带搡地上了车,还没站稳,车就往前开去。售票员催着买票,文大叔用甘肃口音问道:多少钱?售票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道:一人五角,两人一块。文静从上衣口袋里掏了一元钱递了过去,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人看他们父女的眼神透着鄙夷。那也没有办法,车上拥挤,他们的行李也太占地儿了,而且也没法挪动。
八楼下了车,去明园坐车还有一段距离。文大叔干脆一手扛着箱子,一手拎着行李难受地往前快跑,文静也跟着快走,她觉得出门真是件遭罪的事,怪不得她爹总爱说:好出门不如待在家。
排除万难后,下午四点多钟他们父女俩总算摸到了那个招生简章上提到的地方——米泉县教育界。文静羞怯地在大门外看着行李,她爸爸腆着个老脸进去找简章上的指定联系人周老师。里面的人待理不理地嘟囔道:周老师今天不在。文大叔陪着小心问道:他啥时候在?答道:不知道。文大叔气呼呼地寻思着:既来之,则安之。我天天守在这,还不信找不着你。
于是走出门,换了副和善的面孔对文静说:我们先住下,明天再找负责人。
文静就跟在爸爸的身后,就近找了家旅社住了下来。
当文静拎着行李走进旅社房间的时候,她发现已有一位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姑娘也住在这间房里。因为年龄相仿,两个人很快就说上了话。那位高个子,披肩发,双眼皮,大眼睛的姑娘一看就比文静成熟,见过世面。当她得知文静是来上自学辅导班的,就说:你可别上他们的当,我已经在XXX办的辅导班上了一年了,校风差得很,谈恋爱、喝酒、打架的事可多了,考试过关率低得很,那个头头XXX纯粹就是个好色之徒,都把一个女孩的肚子都搞大了。我就是来办退学手续的……
文静听了她的游说,心里凉了一大截,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想着:回去吧,只能去继续复读。可是那该死的数学提不上来,她连预选上的希望都没有,更别说参加高考了。不回去吧,这个乌烟瘴气的环境和自己心中的圣殿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就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无数遍。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早晨起床后那位女孩收拾完后就准备去办退学手续,临出门时对文静补了一句:你的事你自己做主,你要上的辅导班和我上的不是一个办学点。说完之后就顶着飘逸的长发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文静已经想好了,自学考试过关率低才说明它的含金量高,如果人人都能过关,她就不稀罕了。过关率低并不代表无人能过。只要有一个人能过,那这个人就是我文静。
她在肚子里打定主意后,就跟他父亲出去吃了早餐,然后就冲着招生简章上说的那个办学点找去了。她并没有把那个女孩对她说过的话学给她父亲听,她怕爸爸听了后会把她领回去,即使不领回去,也会放不下心来的。她是铁了心要把这个学历拿到手。这或许是她这一生翻身的一个机会,她一定要牢牢地抓在手里,不敢有一点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