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朋克和自由主义(一)

洱海

我是一个浪漫主义情怀极其严重的人,怎么说呢?就是看到山河湖海日月星辰就会把自己感动得内心打出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来。当然我对这种浪漫主义情怀本身没什么意见,大概是年轻时读了一些似懂非懂的书,听了一些似懂非懂的话,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然而随着年岁渐长,这种情怀不但未能消除,反而根深叶茂了起来。

前些年喜欢到处旅行,但是苦于囊中羞涩,常常是搭车徒步住青旅睡沙发,坐火车也仅限硬座。有次在火车站广场闲逛,突发奇想的买了一张最近的车票,没做任何准备就被发往南昌,结果由于温度差异而导致感冒发烧,但硬生生拖着病体登上了滕王阁,脑子里除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辞藻,可见我不仅是个浪漫主义者,文采也不那么好,记不住那么多名言警句。

四年前我去了趟西藏,当然也是一路搭车过去的。一路什么车都搭,连个摩托也不放过。从飞来寺到盐井一段,搭了一辆皮卡,我们几个年轻人就站在皮卡的后仓里,一路迎风高歌,大喊着再见别克,再见我的凯迪拉克。再后来搭了辆拖拉机,屁股后面拉了一车背包客,一群人在后仓里也不见外,把这当自己家似的,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到晚上就跟司机师傅同住路边的活动板房小旅馆,这玩意儿完全不隔音,用来建旅馆简直是泯灭人性,不仅各种鼾声如雷,期间还不断听到嗯嗯啊啊的声音,不禁感叹隔壁的小伙子身体真不错啊,海拔4-5000也敢这么搞,年轻真是好。

我喜欢有山有湖的地方,之前每年必须要去的两个地儿,一个是江南,一个是大理。西湖十景想来除了断桥残雪,我算是见齐了,我真是非常喜欢杭州这座城市,当然,除了夏天的湿热让人难以忍受之外。以前在杭州住的沙发主,她白天自个儿上班儿去了,我就下楼在菜场买半斤新鲜的钱塘河虾,回来用剪刀把虾头尖刺一剪,就这么扔进沸水锅里,煮得鲜艳红亮便捞起来,打上一小碟酱油,慢慢剥壳剃掉虾线,便是一顿不可多得的美餐。

我在杭州是非常喜欢逛西湖的,我才不认为这仅仅是个大湖而已。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墨客在这里留下过自己的足迹啊,随便在西湖边一走,张口就是诗词歌赋,这难道不是浪漫主义者的极致么?我不知道自己逛了多少圈西湖,但若细心的话,肯定能发现不少有趣的小景。比如我在湖边发现了武松的墓,墓志铭为“失意且伍豪客,得时亦一英公”,简直是他一生的写照。还有苏小小的墓,不过这个一般都能看见了。

忘了从哪一年开始,杭州开通了水上巴士,其实就是仿古客船,走的是京杭大运河的路线。这家伙虽然准点率感人,不过作为游人来说,确实极好的交通工具。两块钱,我常常从富义仓坐到拱宸桥,那边是新开辟的一片旅游景区。说是景区,但基本人很少,建筑也是修旧如旧(或许本来就是老房子吧),然后消磨半天的时光,拿出相机拍拍照照,再等船来了,又慢慢荡回武林门饱餐一顿。

苏州也是,甚至苏州更好。苏州最大的好处在于她老城是老城,新城是新城,截然分开。在这座城市里,你才能体会到江南水路之发达,真是五步一小桥,十步一大桥。我喜欢住在桃花坞,就是唐寅故居那里,那有个不错的青旅,天台可以俯瞰整个苏州城,也可以远远望到城市之门,活像个大裤衩。于是每到夜里,我们一帮年轻人便在天台青梅煮酒,谈天说地,真是惬意到不行。

如果不是考虑房价,我真希望老死在江南,这里既是中国最发达的地区,生活便利程度简直超乎你的想象,又是中国最有浪漫主义情怀的地方,光是那些小地名都能引得我浮想联翩,这里的人得有多浪漫,才能起那么多好听的名字。

我第一次去大理是01年,那时候同父母跟团去的,没什么大印象,只记得有一个大大的湖和高高的山。我之前说过我喜欢有山有湖的地方,于是便记下了这里。多年后我再去的时候,便爱上这里一发不可收拾。这里的天总是特别特别蓝,云总是特别特别好看,阳光映在洱海里一片的波光粼粼,真是美到无以言喻。我很多朋友自从来到了大理,便留下了,在这里开个小店,打打零工,或者在人民路摆摆摊,总能应付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每次去大理就感觉和回家一样,有一帮朋友,四散在大理各处,今天在这家逛逛,明天去那家玩玩儿,就跟走亲戚似的。太阳落山后再喝上几瓶大啤,聊一聊苍耳毓秀和风花雪月,听听海风,看外面来往的游人,那种生活如果不亲身经历,是体会不到其中的美好的。

我特别喜欢洱海,每次来总少不了租辆小电摩在洱海边兜个小半圈儿,兴致来了也下海游一游。说实话,可能我孤陋寡闻,但洱海是我见过最美的湖,看见她总想感动得落泪,这又是浪漫主义情怀在作怪了。如果要说可能的话,在大理生活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但气候四季如春,而且这里的人们朴实而真诚,都是掏心窝子的对你好。

现在想想我前些年的经历,真是觉得不虚此生。然而随着年岁增长,没能斩断浪漫主义的根儿,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并非一件好事儿,不过,这又是下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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