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杉磯一晤到北京再見,已是五年光陰。
時間沒有給Will留下太多痕跡,只是我已從一名聽眾轉換成《世界和平飲食》一書的譯者。經過一千多個日夜反覆思量和字斟句酌,他那萬物相生相連的思維方式已深植我的腦海,以至於交流起來有說不出的熟悉感。對於某些事情的看法,他只要說半句,我大概就知道他將在什麼層面和用什麼例子來回應和評論,只是讓我驚訝的是他語言背後的靜謐更為深沉雄渾。
在密集的演講之間,主辦方還是安排了一天遊長城和頤和園,我就成了他的導遊。
我選了遊客較少的古北口長城。我跟他說“不上長城非好漢”,他聽後一愣,我補充說,在你的體系看來,這話明顯是畜牧文明崇尚戰爭和暴力的產物。我們相視大笑。因為他當過韓國和尚,我喜歡跟他聊禪宗,從僧粲《信心銘》、六祖《壇經》、黃檗《斷際禪師宛陵錄》,到臨濟、南泉和趙州等禪師的公案,他均爛熟於心,如數家珍。我說趙州,他馬上說“庭前柏子樹”。我提到南華寺慧能真身,他開始大段大段地背誦《壇經》經文,說:“Isn’t it beautiful?”能從如此深奧的經典中發現美,我確信其智商少有人可比。
在頤和園十七孔橋上,我給他解釋中間橋孔最大,跟兩邊小孔加起來都是九,取其九五之尊之意。他聽了很開心,說這就是“九五,飛龍在天”嗎?我很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洋和尚還會《易經》,“學貫西東”真不是吹的。問他一些象數上的問題,他均對答如流。原來他在研究中國哲學時,被《易經》迷住了,十多年不能自拔,經常對經文、爻辭和卦象苦思冥想。
我曾將Will Tuttle和梭羅相提並論,想來區別頗大。因為Will沒有梭羅那麼明顯的文學屬性;但在哲學,他透過深度融合東西方智慧,已建立了一套獨特的宇宙觀、文明歷史觀和社會觀,形成更完備的思想體系,他又積極推動世界和平的社會運動,可以說是在完整繼承梭羅的反思精神後,向前踏出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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