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读国学(五)之——论巧木匠的禅定功夫
梓庆削木为鐻⑴,鐻成,见者惊犹鬼神⑵。鲁侯见而问焉,曰:“子何术以为焉?”
对曰:“臣,工人,何术之有?虽然,有一焉。臣将为鐻,未尝敢以耗气也,必齐以静心⑶。齐三日,而不敢怀庆赏爵禄;齐五日,不敢怀非誉巧拙;齐七日,辄然忘吾有四肢形体也⑷。当是时也,无公朝⑸,其巧专而外滑消⑹。然后入山林,观天性⑺。形躯至矣⑻,然后成见鐻⑼,然后加手焉⑽。不然则已⑾。则以天合天⑿。器之所以疑神者⒀,其是与⒁!”——《庄子.达生》之《梓庆削木为鐻》
梓庆所以能造出鬼斧神工之鐻,首当静心,使其不受外物干扰,一个“齐(斋)”字,犹如儒家所说正心诚意也。次,忘利;再,忘名;最后,忘我。终至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之境。忘却名利,最终而能得大名利,颇有点“以其无私而成其私”的感觉。
纵观世间,凡做事有所成者,都具有一些共同的特质,如:心静、专注、忘我。认定了目标,就一门心思投入,不瞻前顾后,不患得患失。不顾忌他人毁誉,是为忘名;不较量自己得失,是为忘利。如入禅定,浑然忘我。
其实,这里庄子讲“忘我”,犹有一个“我”存在,只是暂时性忘了;而佛家讲“无我”,更胜一筹。《六祖坛经》里讲:“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着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唯有心不乱,才有可能达到下一步显发智慧的境界。犹如水面平静了,才能清晰地显现出月影。《金刚经》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净土宗念佛法门讲究“万缘放下,一心念佛”。讲的也都是无所住,无所执着。庆内心专注宁静,不为名利所扰,也才能准确地“观天性”、“以天合天”。由此看来,这个巧木匠庆,也是有着极好的禅定功夫的。
而我们这些凡夫众生,恰恰是被外在的花花绿绿形形色色牵着鼻子走,被内心的欲望捆缚得结结实实,我们经常试图用一个欲望去填补另一个欲望,而这,就像被一截蘸了水的牛皮绳捆着,越挣扎越紧紧勒进肉里去。当佛陀悲悯慨叹世人愚痴时,这些聪明人们,哪个肯承认自己愚痴呢?柴静的《看见》里有这样一段话:“有次与《半边天》的张越聊起,她说:‘阿甘是看见了什么,就走过去。别的人,是看见一个目标,先订一个作战计划,然后匍匐前进,往左闪,往右躲,再弄个掩体……一辈子就看他闪转腾挪活得那叫一个花哨,最后哪儿也没到达。’”不禁莞尔,这个智慧的女人说的实在有趣,也有理。人没有点一根筋的傻劲,还真成不了事。如此说来,阿甘也是有些禅定功夫的了。
我不够聪明,傻得又不彻底,成不了啥事,只有在这里,为这些可爱可敬的“傻子”们喝彩了。愿,大智若愚心无旁骛的你,心有所属,傻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