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茶馆,很好找。在石阡县城,老大桥东端,朝着老街路牌的方向,沿着河道步行,熟悉的人数着150步、走大概105米,向左一看——余生茶馆——四个行楷安静的躺在门匾里,门匾上永远开着几朵梅花,喜迎来客。
余生茶馆,若在河西岸远望,它和周围的阁楼没什么两样,白天一样的飞檐,青砖黛瓦,红柱和泛着黑点的白墙;不过在夜晚时不会发出夺目的流光,这是主人不喜欢的,因此有时候它又显得特殊。
“看到那座没有亮彩灯的楼了吗?爸爸就在里面,快去找他。”这是妈妈经常与孩子从中桥散步到老大桥说的话。
跟着孩子走近看,门两旁不似人家的红纸对联,而是两块略显苍老的木雕对联。
“丰年留客饮”
“余月请人茶”
外围白墙上,是来来往往不同的人写在上面的话,主人是不介意别人涂鸦的,因为他觉得只有足够的喜爱与热情,才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往上涂写。
有诗人留下的诗,有小孩作下的画,有猫狗种下的花,有行人靠下的深影……
再看红柱,左下边是百花齐放,右下边是百鸟朝凤;左上是盘旋的游龙,右上是翱翔的凤凰。也是主人画上去的,隔一段时间他就会重新上色,所以鲜花四季都显得鲜艳,飞鸟月月都在歌唱。
二楼的外墙就没那么精彩,因为主人说了,总要留一点空白给人思考。
茶馆二楼靠窗的地方,总能看到一个人,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手中的小扇轻扑着,一旁桌上的红炉,炉上有茶壶,壶嘴散发出香一样的袅娜,窗外下着雨雪时,他能看好久。这便是茶馆的主人。
五年前,余生时已35岁,工作了十几年的他,有一天很平静的递交了辞职信,坐上了回家的列车。他向好友借了点钱,加上自己的,直接塞给房主,房主诧异的说:“我这房子值不了这么多,破破烂烂的,上次有个人出得比你还少,我都差点卖了。”
余生笑了笑说:“房子挺好看的,我喜欢,如果不够你直接说。”
房主盯着钱说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几天后,邻居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
“哟,搬新家了?”
“卖了多少钱哇?”
但是后面阁楼却空了一个月,余生都没有怎么来过。
女友威胁他说:“你想做慈善你也得看看自己什么实力啊。”
余生回答:“我没有。”
女友继续说:“我妈说了,要买就买新房子,她可以出点钱。如果你还是要买别人的旧房,那我是不会去住的。”
余生愕然,从没想到向来支持自己的女朋友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波接一波,父母也来劝他:“阿生啊,你现在大了,是该有个家了,那个房子人家都不知道住了好久了,你买来又能干什么呢?我们这可没有多少钱了,还指望你早点结婚嘞。”
余生听着熟悉的语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想再回答这样的话,只是缓缓说道:“我就想做点我喜欢的事。”
就连一些朋友也来劝他:
“现在生意可不好做啊,更何况你这样的生意。”
余生回答:“我不是做生意。”
“你傻啊,你不买房结婚你还想干啥,你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考虑事吗?”
余生回答:“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有这么多钱搞点其他的不好吗?我看你这个没祥。”
余生回答:“你有钱了带带我呗。”
夏长聆调侃他说:“茶馆好啊,不过我觉得应该加点奶,叫奶茶馆。”
余生知道他喜欢喝奶茶,说:“可以啊,找一头奶牛来给你专供。”
余生用沉默与坚定终于隔绝了那些劝说的语言,只不过他的世界真的沉默了,女友的叮咛很久没听到了,父母来的电话也没有响起,朋友也不再找他喝酒聊天了。
终于安静了,可以开始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