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曾经的1084天。
摄影：张新生
在记忆里塑造和重塑自己生命故事的过程，可以让人们明白自己是谁……怀旧可以让人们与过去的自己建立联结，让人们知道自己是怎样一路走来的，让人们更加确认自身的存在，也更加认同自己。
——苏珊.克劳斯.惠特伯恩
2022年12月26日，国家卫健委宣布，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更名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自2023年1月8日起，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不再采取甲类传染病管理措施，也不再纳入检疫传染病管理。
至此，从2020年1月20日新冠病毒肺炎被列为乙类甲管传染病至2023年1月8日，时隔1084天，三年了。春天又到了，饱含我们的多少期待。三年来，疫情多变。一时间，似乎一切都回复如常。又一时，某一个街道、一个小区、某家店铺，闹起了疫情。密切接触者，次密接触者，风风火火的排查，确定。猛地，这个小区就封了。一周，二周，又低风险，又解封了。久了，这高中低风险也常态化了。事出突然时，真是防不胜防。遥远偏僻的西藏阿里风险突发。随后，古城拉萨进入了长达百日之久的全城静默。此一疫，“既不炳烛，又不扬声，猝不及防”，起初，大家有些不以为然。全城开始核酸检测了，阿妈们有说有笑，一边排队，一边聊着家常。好客的左邻右舍，端出干果零食，端来奶茶酥油茶，共饮一杯等候核酸检测。待到事有危急，这疫情防控原来险恶重重。这期间，免不了心生疑惑，重重迭迭的焦虑。一些情绪化的传言，四散开来。少不了心生怨气，心生不满。待事后回想，真是好多的故事。这毕竟是一个曾经历经沧桑磨难，刚毅顽强的群体。此一疫，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加西亚.在马尔克斯在《活着为了讲述》中说：“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
人生就是这样，一半喧嚣，一半梵音。回顾已经过去的疫情时光，似乎有太多太多的想说的话。也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充满了悲情与欢欣，有泪水，也有喜悦。“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当武汉的日子，一天天地令人揪心的时候。人们并没有丧失生活的勇气，以国人特有的千百年积淀下来的坦然自若和与生俱来的达观豁达，面对一场意外，一场灾难，高扬生活的旗帜。
于是，疫情里并不缺少爱。当人们都戴上口罩时，并没有遮挡人们的真实的面孔，而展示了特别的友好。其实，口罩年里，日子里的好多故事，至今令我们感动感叹。“相逢今岁暮，远别一方偏”。三年前的那个春节，真正有一番突如其来的世事无常，如今想来，悲欢离合，都在难以预料之中。
2022年夏天，疫情席卷拉萨。这个有着金刚庇佑的地方，一时间几多惶惑。这一疫，拉萨封城百日有余。小孙子恰逢四岁生日，却度过三年之疫。在拉萨遭遇百天封控后，从贡嘎机场返成都。幼小年龄，帮助照看行李。登机前，悄然无声。静观窗外景色，颇有些沉稳。无论如何？世事如何变迁，这三年之疫，这一场拉萨的抗疫之封城，那个罗布林卡路的家，那个小院子，那一架葡萄，那忽然间每日的核酸检测，一时间
将会给他留下些故事。也许，他很快会忘记这个属于成年人说道的故事。多少年后，一俟说起。或许，这照片还在，他已然是一场大疫的见证人了。
也就想到了一副楹联“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三年大疫，多少事，上至国家领袖，波及百姓人家乃至稚嫩娃儿。
最初，疫情是怎么来的？似乎要从那个冬天说起。一家人团聚，订了一家餐厅。那家餐厅也算有些名头，那个繁华之地，在成都有名“水井子”地界，后改造升级，号称“耍都”。过节过年的时候，也免不了奢侈一把。大年三十，必定是传统的、铁打的家人相聚。这欢欣喜庆，好像在大年初一就戛然而止了。当然，所忧所虑，念叼的是远离我们的武汉。那个冬天的武汉，一座千万人口的大城市，瞬间就静止了。于是，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一切一切，开始成为舆情的焦点。一番番冬夏与春秋，多少的悲欢离合从身前倏忽而过。我们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它的模样。起初，很多的猜度。免不了，自然就想到了当年的“非典”。北京情势严峻，我恰好开完一个会。匆匆忙忙离开京城，诺大的飞机仅十几个人。我坐在头等舱，空姐比乘客多。到了成都，似乎就轻松多了。又飞回拉萨，次日到林芝公干，路上有两次对车轮子的喷洒消毒。我们一行人，都戴着藏医院打造的“避瘟香袋”，大有“百毒不侵”傲然。那时，大家都乐观地认为，“非典”不上高原。藏香，一时能防治“非典”。我们便把藏香送到了京城最大的国家权力机关，在那上班同事后来回忆，每天都闻着一种奇怪但有些令人陶醉的气味。防不防疫，尚未可知。而这来自高原的气息，足以能抚慰情绪。
疫情期间，遇高风险之困。屈居家中，操弄些日常饮食。某一餐，清淡上桌。虽在藏生活多年，后客后成都，骨子里去不了北方口味之习惯，生菜、大葱、豆腐皮佐以黄豆酱。在我们这个小区封控的前一天，我骑车溜弯，逛了逛华堂。采买若干日常灶上菜蔬，弥补了封控之需。当禁足令下达，足不出户时，我曾暗自盘算，平日积存的木耳，干菌子，粉条，紫菜也有了一展风采的机会了。人们对饮食的执着追求和孜孜不倦的偏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因为疫病带来的惶惶不安。
一位川省的朋友感叹：一场意外的疫病，打了昏天黑地的麻将，喝了千杯不醉的酒，吃了前所未有的回锅肉。
有疫的日子在三餐饮食中更迭，三顿饭饱含四季时光。家家的日常盛宴，说不尽人事冷暖。哪怕是一小碟泡菜，散发着弥久的微酸袅袅，家韵悠悠。
老实说，这些年太平日子过得舒坦，应急意识大大淡漠。改革开放之初的某时，忽地盛传物价高涨。纷纷就囤米，囤面乃至清油罐头和肥皂洗衣粉盐巴味精白糖。一老同事，挤进“囤货圈”，购上海日化肥皂三箱。三年后内调，仍存有肥皂二箱。打那之后，即使是有了物价高涨的传言，也不会受囤货的鼓惑。只是多年高原生活，家中常备有猪肉、午餐肉罐头。居家成都，有时也鼓捣一下“猪肉罐头炖大白菜”，那怀旧的滋味四散开来，竟会有些小感动。有疫来袭，又让我们回顾“罐头年月”。那些年，各种罐头簇拥而来。小到几十粒的花生米罐头和扁盒的凤尾鱼之类，大到二公斤的蔬菜罐头。品种多样，红烧猪肉，猪蹄，午餐肉，牛肉，鸡肉，鸭肉以及最受追捧的桔子、黄桃众多水果罐头等等。
不承想，疫情如虎。“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时光如梭，竟三年春秋，突如其来的疫情，一时间真正令人谈虎色变。疫情打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况且是猖獗于传统的春节日子里。看武汉的消息，难免情绪忽左忽右。后来有文章这样写道：
他们在极度疲惫中守护着整座城市。一些人忙着回归日常，一些人悲伤逆流成河。
武候肖家河岸的秋色，有疫的日子里，还是如期来了。自客居成都后，渐渐熟悉了这城中河岸之景。一个城市有了水，流动的水，带来不同季节的河岸风景。秋天总是充满了灿烂，而在这个秋天后，三年之疫算是告一段落。秋之灿烂的枝条，打问清清河水，疫如虎，还好吧？真可谓“君情一往深如水，惯听秋风忆故人”。
我们应当承认，国人14亿，在这三年中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才能够等到解封之时。那病毒不是在一昼一夜忽地隐遁，而由强变轻变弱。这就是付出了代价后，终于从迷雾曲折中走岀来。仿佛走过长长的阴霾，迎来了阳光明媚。虽然，在明媚的丽日下，狰狞之疫尚存。但防疫之变，足以应对疫情之变。吾之大国，泱泱十四亿之众，终于能从容不迫地笑对疫情，几多拼搏奋斗。战胜疫情，亿万人民做出的努力可歌可泣。我们由衷感谢那些为之牺牲的抗疫英雄，感谢白衣天使们。感谢那些迎风而立的逆行者，你们的坚贞刚毅风范长存。
历经了三年，已经很难描述曾有过几多迷茫、几多疑惑，又随之生出几多感慨、几多激昂。怀念那些“吹哨人”，怀念那些坚守在一线的医务工作者，怀念那些社区工作者，怀念那些外卖小哥……
正因为有这些达观向上，不屈不挠的人们，我们在今年春天的日子里，可以诙谐地笑问：你“阳”过了嘛？
后疫情时代，说来就来了。不“虚张声势”，讲究趋利避害。小区内那几家麻将馆，小区外那些早已熟悉的各种小店，与居民联系紧密，最有烟火气味。隔离结束，你走出小区，那些小店开门揖客，你会感到亲切宽慰。原有的生活并没有因疫情而退场，故事里还是百姓的喜忧。那些小小的餐饮店，傍晚时分亮一盏灯火，夜就生动而不寂寞。其实，夜晚里又有最深的痛，藏在每个夜的深处。城市的彻夜灯火阑珊，光影里流淌的好多好多故事呢？
三年之疫，生活会回到我们所期待的状态。重新让生活回归到不急不躁、持久而绵长。三年了，长吁一口气。生活依然继续，日子里总会阳光灿烂。
疫情期间，座落在宽窄巷子里的“三联书店”，扫码进入。夏日那一段，疫情防控吃紧，书店里也极清静。我和俩位书店员工闲聊些天气之类，一人在店里呆了近二小时。空荡荡的书店里，一时很安静，唯有书里的故事仍旧鲜活。如果时代造就人生，少不了疫之折磨，书店可解其忧。大难来时仍然矜重自持，哀而不伤唯文学中寻找到朗朗晴天。“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居家成都，常有些“自古有羁旅，我何苦哀伤”的感叹。草堂茅屋田园风光，栖身芙蓉花开，心境舒适。当然，梁园虽好，非故土。我居家之地，邻近武侯祠。闲着时，顺便常去溜达溜达。疫情里一个秋天，进了武侯祠，难免感叹万千时事，悲从中来，一腔凄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不忍直视那一幅对子，读罢就是两行泪：“沥胆披肝六经以来二表，讬孤寄命三代而下一人”。天下的英雄，个中都有凄凉时。自少年之时，第一次拜访武侯祠，就记住了那著名一联：“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后疫情时代，我随意又去了几家书店。书店是城市的平静港湾，即使是疫情严控时，也能在哪里停下来，让疲惫的精神歇歇脚。书店是开放的，也平添了许多商业色彩。但她仍旧是私密的、个人的空间。疫后出行，还是首选了“摩拜”。大摡是十几岁年龄，学会了骑自行车。一九七二年的昌都卧龙街，座下一辆“蓝鸰”。到拉萨后，有“永久”“凤凰”多年相伴。这一骑，几十年过去了。骑车的这般自由自在，这般的随时随地。观街景，察人情。走大街，穿小巷，抵拢倒捌。常有豁然开朗的顿悟，惊喜于城市的变与不变。骑车，最是图个自由灵动，潇洒自在。古人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后疫情时代，骑一乘“摩拜”，到书店里瞅瞅，这事仍旧恋恋不舍。
一百天之后，拉萨渐入后疫时代。帕廓街的蓝天白云，信众走上转经道。生活不小心，在哪儿转了一个弯，仿佛停了一小会。随后，蓝天白云依旧，“玛吉阿米”迎接有情人，灿烂的日子“阳”后大放异彩。（摄影：张新生）
附录：
其一，《疫之记录》世界杯期间的“疫中观球”：
四季有序，疫情当下，小雪来临。诗云“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愁人正在书窗下，一片飞来一片寒。”此时，成都还保留着些秋的暖意，温柔可见银杏黄。只是疫情似乎在放大，不少人断定明日或后天或这几天封城。坊间私下传言，赶快要囤些柴米油盐酱醋茶，尤其是蔬菜。情不自禁地，加入了囤货之旅。小区门前那家“夫妻菜店”历经了一场“扫货大战”。老板娘惊喜地宣告，那些原本会扔掉的老菜叶子都被抢光了。当然，高风险区确是见增，形势不容乐观。小雪如期，世界杯也就来了，开幕式满有个性。东道主未能如意，败给厄瓜多尔了。接下来，到21日晚23时l5分，英格兰6比2大胜伊朗。欧洲劲旅和亚州第一强队，不在一个层面。很长一段时间，英格兰守门员闲的没事干。他如果带了手机，就可以一边看微信，一边守球门。足球这玩艺，一块草地上，二十来个人踢一个球，竟然能让几十亿人趋之若鹜。最傻的就是中国球迷，真正替古人担忧，替他人欢呼。今年逢疫，也不乏观者依旧热恋执着痴情。听说有球迷入住酒店，连吃带住地义无反顾地，嘿，就看了个“球”……
疫情期间，返回康定。三道桥湍急的河流旁，几枝不知何人遗落的野罂粟花迎着凉风盛开。这个夏天之疫，忽紧忽松，但花儿依旧开放。这里已经成为川藏铁路康定火车站站址，一派轰轰烈烈的施工场面。不久，景象会大变。这条清凉小河，还是否水声依旧。
附录
其二，《疫之记录》疫情期间，入住华西医院
（疫情三年，患带状疱疹后遗症一年余。遵医嘱，入住华西接受手术治疗）
手术这个事，前面的准备比较麻烦。换了病号服，似乎神情该严肃起来。进了手术室，便听从护士安排，老老实实听话，踏踏实实输液。这一输，不同往常，又是监测血压，又是测量心脏的跳动。又有在微信里化名喧腾的手术室姑娘，眼不离机器的盯着。平时二三十分钟能输完的液体，因为加入利多卡因，输的极端舒缓。
早起，值班护士早早查房。七点过忙着刷牙洗脸，上卫生间。这也有个“群体效应”，别人都忙，你就闲不住了。八点左右又听见：打饭了，打饭了的呼唤。接下来，各自诊疗，都是忙不迭的。护士小喧也善谈，我们就山南海北，神聊西藏。话题一开头，即引起各位在场的医护共鸣。似乎加快了滴液的时间，十一时半结束，还是坐了一个可以推着走的帆布椅子回到病房。
午餐，酸菜鱼片和米饭都稍稍有些凉了，但吃着尤其可口，有一种真好吃的饥饿欲支配。闲来无事，方知稻米香。
随后，请新结识的陪床人尼玛扎西清理碗筷。我平躺回床，身上依旧有心脏血压的监测。猜想，今天的医疗程序应该告一段落了。望窗外，等待医患的依旧是一个阴云笼罩的“盆地天气景象”。
拉萨疫情突发，全城静默。吾家小院子里那小片菜地依旧应季生长，一簇瓜藤夏时花开，与疫防同时悲欣交集，一只西葫芦与疫同生。咳，万物生长，有疫无疫，挡不住的。
9月1日星期三，辛丑年七月廿五，阴 22度
因为有一场“手术”，便早起了些。六时就洗脸刷牙。不到七点，护士量血压，测体温，送来了营养液。早上安排的这台手术，依旧是从背部刺入。这个办法此前门诊用过，头次打，效果不错。第二针，效果不佳。希望今天效果放大。
收床的吆喝，催促着病友和陪护加快了这一早晨的忙忙碌碌的步子。接下来又是稀饭馒头的盛宴，又是催促着“打饭了、打饭了”的吆喝。
护士来输液，意味着术前准备进入实质性阶段。护工用一只帆布小椅子，把我推至医院技术大楼。等待了将近四十分钟，进入CT室，如一只大虾般平趴在床上。医护强调摆好姿势，就不能动弹了。于是。恪守训导，保持僵持状，一小时有余。期间，医生反复细致确定针刺给药的准确点。
据了解，带状疱疹后神经痛有两大特点，一是“风吹草动”，即轻轻地触及带状疱疹部位会引起患者剧烈疼痛，很多患者无论是什么季节就怕穿衣服触及皮肤诱发剧烈疼痛。二是“无中生有”，即当没有触及带状疱疹区域会突然自发出现产生难以忍受的电击样剧痛，患者随即出现痛不欲生的疼痛表情。
在CT引导下将复方倍他米松（得宝松）经背根神经节介入治疗带状疱疹后神经痛。近似针灸技术，所不同的是该技术需要在安全、精确地影像仪器引导下注射微量的药液，通过神经屏障的作用将药物送进脊神经细胞内。进入细胞内的药物可以选择性阻滞负责向体内和外周传导疼痛的神经节细胞，从而将因为带状疱疹后神经痛引起的剧烈疼痛有效地长久控制住。
我也确定不了，医生的技术手段是否施展完了。当听到你可以移动时，僵硬的双臂终于舒展。从CT床移个身到推车上，护工说，拖鞋不能忘了。一声：走。有解救之感。户外，天空，云彩，树影。
正值西藏疫情防控紧要时，古城拉萨城中心河岸有鹿从山中而来。其神情自若，仪态秀美。这灵性之物，因何进城。水中沐浴，不避城市嘈杂。一时间，观者惊叹，纷纷赞誉，此神鹿下凡。仙鹿入城，疫魔遁也。
9月2日星期四，辛丑年七月廿六，雨 23度
昨晚，在希冀中睡的极不踏实。“手术”后身体状态似乎大有轻松，局部的肋骨下痛点依旧。且略有加重感。晚间，37床病友小何呼噜声尤其震撼。竟吵醒对面房间的病友，老者穿一大裤衩，吊带背心，门外观看，却也是无奈之叹。
雨下了一夜，晨间稀稀疏疏，大摡五时许，睡的踏实些。六时半，照旧，洗洗，刷刷，漱漱，似生怕落后他人。声音宏亮的病友，开始了又一天的“走廊长征”。他是专程从贵州从来就医。此前，有广东住院，重庆两度手术的经历。亦可为“疼痛中战斗机”，其乐观中夹带的苦涩，令人油然亲佩。
八点左右这一段，餐后，少有些安静。推病号的长推车来了，一位太婆要去手术。临行前，笑声朗朗地对同室今早出院的病友叮嘱：你要好生注意，要保重哟！躺在推车上又说，哎哟，我们大家住在这，有点舍不得呀！
窗外的风吹来，一阵少有的清爽。今天有五个病友出院，有人在走廊里叹吁：哎呀，这个地方嘛，真是真有人走了，又有人来呀！
谁疼谁知道。这里所有细微的变化，都会引起大家的关注，才最能体验“同病相怜”。“惺惺惜惺惺”。或许，五湖四海的汇聚，天南地北的缘分，面临着病疼，面临着久治不愈，面临着入夜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耳听着XX床手术回来了，平车上躺着的人，走过一场难以描述的疲惫不堪的旅程；面对着一个个稍稍熟悉又将告别的人，蕴藏于心底的善良淳朴在雨后的秋风中四散开来。
古诗云：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暑热当头，这夏日的成都，遇罕见的酷热。恰此时，疫无情，全城封控。轰轰烈烈的全员核酸检测，登录系统一时承受不住满负荷运转。手机登录卡顿，医护人员无奈，高举手机寻找信号。这情景，被广泛传播，三大运营商惨遭垢病，引为笑谈。
9月3日星期五，辛丑年七月廿六，晴 25度
也说不清楚出院是值得庆祝，还是更加担忧院后疼痛，就有更多的无助。病者与医者，兼容爱恨。医者仁心，患者伤悲。正所谓：第一最不相见，相见便是相识时。第二最好不相识，相识便是相熟时。第三最好不相熟，相熟便是掛念时。谁疼谁知道。一场“手术”结束，似乎只是有一种精神的大胜利。昨晚，疼痛依旧袭来，汗水长流。这病，因人而异，丝毫不顾及往来就医入院的情面。布朗大学的脊椎动物形态学专家阿米塔·马纳夫扎德（Armita Manafzadeh）说：“对于身体构造的这一部分，进化上存在很大的自由度。”也许，这就是“因人而异”。
有疫的日子里，最是怀念四季风景，念念不舍那些温馨的日子，秋风萧瑟后，康定小城下雪了。三年前的冬天，一个无疫的雪花飘飘。我和阿布丁真驱车到达，我们选购了上好的纯正塔公牦牛肉。入夜后。小酌一杯。自有疫三年，无缘冬季康定，几多遗憾。有疫之时，思念一些行走的日子，便只是满满的回味了。
三年疫后的这个春节，看《满江红》。依个人之见，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家国情怀，慨然大义，小女子心怀豪情，慷慨赴死，更有将士们前赴后继。悲壮也。后疫时代，观《满江红》，尤其有一种慷慨激昂。
还是那句老话：出水才看两腿泥。即来之，则安之。吾将与之抗争，纵然结局是与风车的搏斗的一场笑话。且不忘，在伟大的与新冠病毒的战役中，我曾怀着不容置疑的疼痛，满怀希冀地企盼疫情的雨过天晴。2023，新的一年，涅槃重生，逆风向阳！
——西藏老王于癸卯兔年正月初一至初五、2023年1月26日距三年有疫已一千零一百天之余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