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奶奶不小心摔跤了，本來就病弱的母親看在眼裡，可是沒法上去攙扶奶奶起來，只得大聲呼叫，可惜我當時在洗衣服，壓根就沒聽到呼叫聲。而在里屋炒菜的父亲，也沒有聽到。

等到我洗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母親看上去很激動，說奶奶摔跤了，喊人都聽不到，去扶奶奶起來。這時奶奶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滿身狼藉，褲子一側沾滿了泥巴。由於天色有點陰暗了，看不清奶奶到底摔著沒有，但是看到她步履蹣跚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裡好痛。

母親叫奶奶重新打水洗澡，我開了房間的燈。奶奶進來了，說眼角磕到了，要擦點什麼東西。我一看，大吃一驚，左眼角都是血，好一大塊，還流了下來。我趕緊拿東西給她擦了一下再塗抹了蘆薈膠。很快止血，不過很明顯眼角和額頭都起了大包。眼皮都發黑了。奶奶說手指也摔痛了。握東西都痛。我就幫她打水，拿到洗澡的地方，讓她洗澡。奶奶很客氣，說我不用伺候她。

我很慚愧，奶奶雖然90歲高齡，身體還算硬朗，喜歡熱鬧，喜歡挨家串戶去玩，可是高齡的她，慢慢也覺得身體吃力，走路久了就走不動了，時不時還頭暈，要想扛東西更加吃力。

奶奶一輩子愛勞動，早已經習慣了。每天都要找活干。家裡庭院內屋前屋後她都把雜草清理得乾乾淨淨。夏天雜草瘋長就天天有得活忙，冬天不怎麼長草了，於是奶奶就天天出去找事做或者找樂子。只有當她真的頭暈厲害或者走路太累，才會很安靜在家裡睡覺，躺著休息，很少說話。奶奶很怕麻煩別人，如果別人不主動去問，她也不會講自己怎麼了。

爺爺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每每看到奶奶孤零零的身影，我心裡就很難受。奶奶一輩子不知道干了多少活，辛辛苦苦養育了十個子女，如今也兒孫滿堂。

可是，子女到底只是子女，根本沒法替代伴侶的地位。子女會噓寒問暖，卻常常不能在身邊，心事沒法跟子女溝通，伴侶在的話，還能做個伴，去哪裡,做什麼事情，晚上睡覺都有人在身邊，安全感，幸福感都會好很多。

由於自己常年照顧體弱的母親，自己多多少少都明白老人的心思，也知道怎麼去照顧老人。或許我母親是幸運的，雖然常年病苦折磨，但是有老伴在，還有子女在身邊，幾乎24小時都會有人服侍左右。

我奶奶也幸運，至少可以自由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有人做飯吃，過年有人給紅包，還常常有子女探望。

常言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一家的些許幸運，放眼周圍，這點點幸運又是多麼的可貴難得。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我常常不由自主地思考一個問題，當今中國司空見慣的空巢老人，年輕的一輩到底應該怎麼做?

有子女的家庭，就比較好辦，但是如果沒有子女沒有親人的家庭呢？

我曾經去敬老院看望過老人，他們大多數都是一生沒有子女或者子女都去世就只留下孤零零的自己，又或者是行動不便被子女送了出來，偶爾才過來探望一下。

這些老人，面容大都非常憔悴，發黑發黃，滄桑遮掩不了心中的孤獨和恐慌。他們很多都好幾天不洗澡，指甲長了沒人剪，生病了沒人時刻照料，養老院就一個負責做飯的阿姨。十幾號老人，一個人怎麼顧得來。只能等死，一個一個暗淡的離開。

我心不甘，很不能接受一個老人家，怎麼能如此沒有尊嚴沒有關愛地離開這個他們曾經付出貢獻過的世界。世界在他們最後的一刻是冷冰冰的。

心裡不是滋味。中國人講究五福臨門，第五福就是壽終正寢，可是今天的人們，有幾個人知道或者重視這個好死的問題?

有多少人能夠安詳離開?有多少人能一身無痛坐著離開？我們可能見到很多都是痛苦的離去，被病苦折磨，在醫院被機器折磨，滿身插滿管毫無尊嚴的離開。有的甚至在屋裡去世了好長時間了都沒有人發現。這個是當今時代的悲哀，國人的悲哀。

有多少人認真考慮過人應該如何去死嗎？生重要，死也很重要。

生是我來了，世界請多多關照。死是我走了，請世界善待我最後的一刻。

筆者覺得在中國，能夠有尊嚴有體面又很科學的離開，就是佛家的念佛往生。這樣的人，往往走得很安詳很輕鬆。可是，又有多少人能遇到佛法，就算遇到佛法，又有多少人相信佛法，就算相信佛法，又有幾人能念佛往生?

講了死的問題，再回到陪伴老人的問題，死重要，活著的時候也同樣重要。在今天小家庭為主禮崩樂壞的社會，老人已經不是從前人人會尊敬的對象。現在可悲到一個老人摔倒還可能鬧上官司的地步。

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為什麼老人不被待見？為什麼本該孝敬老人的小孩反而做了小皇帝小公主騎到老人頭上? 為什麼今天的人那麼富裕卻可以面無表情看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而毫無作為?

是社會出了問題嗎？體制問題・_・?教育問題? 家庭倫理道德問題?家教問題?個人問題?

以前的教育並不發達，但是大字不識一字的農民都懂得對老人恭敬有加，為何今天高等教育如此發達的社會，反而不會做人了？

發現了嗎？ 是我們的行為變了，價值重心傾斜了，是我們選擇了熟視無睹，是我們丟了曾經的美德。

怎麼辦？老人很多，再過十年老人會更加多，老齡化的社會，人人都會面臨這個問題。享樂主義，自由主義，個人主義，金錢至上，種種跟實現自我義務無關的價值觀，已經佔據了大多數人的心靈。人們麻木，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呵呵，歲月何曾饒過誰。今天我們可以忽視老人，明天我們就是被忽視的對象。

已經形成的社會問題，我們個人無法去改變。那麼對於我們身邊的老人呢? 對於我們家裡的老人呢？總該有辦法吧？

此刻，會很多很多人說，我工作忙走不開, 我得照顧孩子，我得去學習深造，我得…

看到了嗎？ 我們所有的時間都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就是沒有看到老人的影子，沒有說我請假一個星期回去陪父母做家務，我預留一個月帶父母老人出去散心旅遊玩樂，我今天沒空因為要回去給父母過生日…什麼時候我們的時間可以稍微給父母老人讓路?

這個絕對不是一個能不能的問題，而是一個想不想的問題，或者是否意識到的問題。

不要說我的價值在外面才能實現，奉獻社會造福國家幫助他人，笑話，你自己的親人都入不了你的法眼，別人的麻煩事你會真放心上? 做人還是別太虛假了。

不講我為人人，就是我為兩老人就功德無量了。

最後，你可能覺得，筆者講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呵呵，本人不是親身實踐者的話，不會有資格去談這個話題。不找理由，不找別人的理由，不找外面的理由，我們就看自己的內心。

如果你還年輕，捫心自問，我今天所做所為，在我離開世界的時候會不會遺憾，如果有一條遺憾是關於沒有好好陪伴父母關心父母，那你就趁現在年輕，好好改寫自己的人生，做一個有溫度有人性之美的人。

最後，祝福天下的每一個家庭和每一位老人。

祝願每一位老人都能老有所養老有所依老有所樂。

小紅豆2019.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