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凉风习习,刚吃完晚饭孩子们就兴奋地拉着我在院子里放烟花。我刚蹲下去伸出手准备点火,就感觉有一个小虫子似的东西嗡嗡地撞到我的头上,我胡乱一打,触碰到异物,顺着一看,就看到了一个小东西在撞击玻璃门。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蝉。孩子们这时都尖叫了围了过来,哎呀呀,有蝉呀。大家七嘴八舌地想办法怎么抓它,有个小嘴巴说,我们拿根棍子先把它弄进房间就比较好抓。在棍子的捣腾下,蝉扑腾着翅膀,慌不择路地从玻璃门和地的缝隙中钻进了房间,成功地进入了我们的圈套。它在屋里绕到一圈,停到了柱子上,我们嘘地让大家不要发出声音,轻轻地靠近,快速地拽住它的翅膀,稍微用力一拉,将蝉扔进一个空矿泉水瓶里,孩子们拍手欢笑着,耶耶抓住咯!
蝉的噩梦开始了!一开始,我们还比较好奇,只是拿起瓶子观察着它。它有着两只凸起的眼睛,浅黑色的背部泛着一点点绿,还有两双薄薄透明的蝉翼。没一会儿,瓶子被放倒了,蝉猛地摔倒,四仰八叉地躺在光滑的瓶子里,它那六只纤细的脚像慌乱地摇摆着抖动着,用尽全身力气想翻身,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这还没完,它还要忍受着,孩子们嘻嘻嘻地笑着,哎呀,它好笨呀,都不会翻身。忽然一只飞脚踢过来,紧接着响起了哈哈大笑和惊叫声,瓶子咕噜噜滚到了沙发下,又被捞出来来,来回地翻滚,孩子们笑着说,蝉做过山车咯!也不知道蝉是喜欢坐过山车呢,还是不喜欢呢。不过看它的样子,估计是不太喜欢这个游戏吧。
不知道是谁想了个馊主意,把这几天他们热爱的玩具——一条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蛇放进瓶子里,看看蝉会不会害怕。一个黑色泛着幽幽绿光的蛇头,扭曲着身体进到了瓶子里。原本想着看蝉会不会吓得尖叫飞起来,但它看起来非常淡定,直接跳到了蛇头上,牢牢地抓住蛇,随着蛇头扭到哪里它就被拉到哪里。这下我们为难了,想要再把蛇抽出来,又不想把蝉放出来可怎么办呢。我们拎着蛇尾巴,快速地上下抖动着,同时拿手机敲打着瓶子,砰砰,嘴里还大喊着地震啦地震啦。想制造声势吓到蝉,但蝉的脚像有胶水似的,明明那么细,却非常牢固地粘在蛇上。我们上下晃,左右晃,一边跳一边晃,终于把蝉甩到瓶子里,把蛇抽出来了。这下,蝉老实了,呆呆地在瓶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晕了。
我们玩累了,我拿起手机搜了蝉相关的视频给孩子们看。原来,蝉的寿命有十几年呢,但前十几年都是幼虫,在土里生活靠吸树的汁液而活。等到成年的时候,就会破土而出,飞到树上,完成脱壳蜕变。之后,它们的生命只剩下十几天,这十几天内,雄蝉就会耗尽生命的鸣叫,吸引异性完成交配。当雄性完成交配后,就会死亡。而雌性产卵后,就会死亡。看到这里,我们沉默了,原来蝉的一生都在黑暗的土里,当看到光明的世界后,要完成痛苦的蜕变,还就只剩十几天的寿命。而耗尽整个生命,都只是为了繁衍后代。而我们手里地这只蝉,似乎是刚刚蜕变完成的,身上还带着蜕变完的透明和绿色。
我们动容了,也很后悔对蝉做的一切,看完视频后,姐姐红着眼,一声不吭地拿起蝉,准备放生。阿哲也认真地说妈妈我们把蝉放了吧。我有一点点欣慰,孩子们都看懂了。于是我们把蝉放到了树上,但它似乎耗费了所有的力气,脚颤颤巍巍地抓不住树枝,从树上掉了下来。我们内疚极了,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树上,这下它总算抓住树了,但它一动也不动,没有往树上爬,也没有飞。我们默默地祈祷着,它还能完成自己地使命,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我总结了下,蝉太让我们感动了,以后我们不抓蝉了好不好。姐姐点头了,阿哲迷惑地问我,妈妈为什么感动呀?我也迷惑了,问他,不感动你为什么要把蝉放走呢?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放了可以再抓呀。我和姐姐相对视一眼,无奈地说,原来这个小屁孩什么都没懂呀!
我再次扔垃圾的时候,又走到那棵树前,拿起手电筒看它,它还在那里,静静的,没有挪动一点位置。我望着暮色的天空,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默默地忏悔,许了个小小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