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879】守财皇帝。2023-04-02

2、

任命兵部员外郎李充为恒冀宣慰使。

3、

朱泚更改国号为汉,自称汉元天皇,改元天皇。

4、

王武俊、田悦、李纳见到大赦令,都去除王号,上表谢罪。惟独李希烈自恃兵强财富,准备称帝,派人问颜真卿建国称帝的礼仪,颜真卿说:“老夫曾经做过礼官,所记得的,惟有诸侯朝见天子的礼仪罢了!”李希烈于是即皇帝位,国号大楚,改年号为武成。设置百官,任命他的党羽党郑贲为侍中,孙广为中书令,李缓、李元平为同平章事。以汴州为大梁府,分其境内为四个节度。李希烈派部将辛景臻去对颜真卿说:“不能屈节,就自焚!”在庭院中堆起干柴,浇上膏油,点起大火。颜真卿冲向火堆,辛景臻赶忙拉住他。

李希烈又派部将杨峰带着赦书,去颁赐给陈少游及寿州刺史张建封。张建封逮捕杨峰,绑到各军营游行示众,然后腰斩于街市,陈少游听闻,惊骇恐惧。张建封将陈少游与李希烈交通往来的情况详细汇报朝廷,皇上喜悦,任命张建封为濠州、寿州、庐州三州都团练使。

李希烈任命部将杜少诚为淮南节度使,派他率步骑兵一万余人先夺取寿州,再前往江都。张建封派部将贺兰元均、邵怡镇守霍丘、秋栅。杜少诚竟无法通过,于是向南,入寇蕲州、黄州,想要截断长江交通。当时皇上命度支使包佶亲自督办江、淮财赋,逆江而上,运送到皇帝行在。到了蕲口,遭遇杜少诚入寇。曹王李皋派蕲州刺史伊慎将兵七千人拒战,战于永安戍,大破杜少诚军,杜少诚脱身逃走,斩首一万级,包佶这才得以继续前进。后来包佶入朝,详细上奏陈少游强夺财赋的事(事见公元783年记载)。陈少游惧怕,在自己境内横征暴敛,用以偿还。

李希烈认为夏口是长江上游军事要地,派他的骁将董侍招募敢死队七千人袭击鄂州,刺史李兼偃旗卧鼓,闭门以待。董侍把城外民房木材拆下来,用以焚烧城门,李兼率士卒出战,大破董侍军。皇上任命李兼为鄂州、岳州、沔州都团练使。于是李希烈东边畏惧曹王李皋,西边畏惧李兼,不敢再打江、淮地区的主意了。

5、

朱滔引兵进入赵境,王武俊准备了丰盛的酒食,犒享他的军队;进入魏境,田悦供应之丰,又比王武俊加倍,迎候的使者络绎不绝,相望于道路。

正月五日,朱滔抵达永济,派王郅去见田悦,约他在馆陶会师,一起渡黄河南下。田悦见了王郅,说:“我当然愿意跟从五兄南行,昨日将要出军,将士们勒兵不听指挥,说:‘我军刚刚战败,经过一年多的战争,物资储备都空竭了。如今将士们还不能免于冻饿,怎么能全军远征!大王每天亲自慰问安抚,尚且不能安定军心,如果大王离开,早上走,晚上就会发生兵变!’不是我敢有二心,实在是拿将士们没办法!我已令孟祐准备步骑兵五千人,跟从五兄,供砍柴牧马之用。”然后派他的司礼侍郎裴抗等前往,向朱滔道歉。朱滔听闻,大怒,说:“田悦逆贼,之前在重重包围之中,命在旦夕,我叛君弃兄,发兵昼夜奔赴,让他得以幸存。他许诺给我贝州,我推辞不取;他尊我为天子,我推辞不受,如今他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害我远道而来,他竟托辞不出兵!”即日,派马寔攻打宗城、经城,杨荣国攻打冠氏,都攻拔。又纵回纥兵抢掠馆陶驿站内的帷幄、器皿、车、牛等而后离去。田悦闭城自守。

正月十日,朱滔遣送裴抗等回去,分兵置官镇守平恩、永济。

6、

正月十四日,皇帝任命吏部侍郎卢翰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卢翰,是卢义僖的七世孙。

7、

朱滔引兵向北,包围贝州,引水灌城,刺史刑曹俊婴城拒守。朱滔放纵范阳及回纥兵在诸县大肆抢掠,又攻拔武城,连通之前已经占领的德州、棣州二州,命他们负责供给军食。派马寔率步骑兵五千人屯驻冠氏,以压逼魏州。

8、

任命给事中杜黄裳为江淮宣慰副使。

9、

皇上在行宫四周廊檐下贮藏诸道贡献之物,还挂上牌匾,叫做“琼林大盈库”。陆贽认为,战守之功,将士们的赏赐都还没有颁发,皇帝就划分自己的私人金库,士卒怨愤失望,就不再有斗志了,上疏进谏,其大略说:

“天子与天同德,以四海为家,何必荒废大公之道,而崇赏聚敛私财!降低至尊的身份,去替代一个财赋小吏的司职,辱没万乘之尊,而去效仿一个匹夫聚藏私产,既有违法理,又丧失人心,诱发奸谋,积聚怨愤,这样行事,岂不是太过了吗!”

又说:“之前陛下刚到奉天,什么物资储备也没有,既要抵御城外的凶徒,又要防犯城内的危机,昼夜不息,将近五十天,冻饿交加,死伤相枕,上下毕命同力,终于渡过难关。这都是因为陛下不贪图自己的安逸,不放纵自己的私欲,弃绝享受,而与士兵们同劳苦;减少膳食,而分给有功劳的将士。用不着严刑峻法,,而人无二心,是因为深受感怀;没有优厚赏赐,而人心不怨,因为陛下的财物已经全部拿出来了。如今攻城的包围已经解除,衣食已经丰富,而谣言、牢骚、诽谤,随之而起,军心受阻,岂不是因为军人武夫的本性,自以为有功,又贪图利益,患难时和他们有难同当,如今日子好了,却不与他们有福同享,就算他们嘴上不说,内心能没有怨愤吗!”

又说:“陛下如果能近的想一想深陷重围的苦难,远的反省一下自己平时放纵私欲的过去,凡在二库的货财,全部拿出来赏赐给有功将士,每次得到珍宝,先给军赏,如此,则祸乱必然平定,逆贼必定消平,那时候,再慢慢驾着六匹马拉的御车,回到京师,以天子之贵,还怕受穷吗!这是散小财而成大财,损小宝而固大宝。”皇上即刻命令撤去“琼林大盈”的牌子。

华杉曰:

德宗就这德性,穷途末路的时候,什么都可以给出去;日子稍微缓和一点,就故态复萌。他给那走廊上的财货挂上“琼林大盈”的牌子,就是告诉大家这些财货是我私人的,不是国家的,你们不要打主意。因为琼林、大盈,是他在长安城的两座私库。之前京师兵变是怎么闹起来的?士兵们高喊:“我们将要死战场,却连一顿饱饭都不给,岂能以这条贱命去抵挡刀刃吗!听说琼林、大盈两座仓库,金帛满盈,都堆不下,要溢出来,不如一起去夺取。”就是要抢这两座皇帝的私库。现在,皇帝在奉天又挂上琼林、大盈的牌子,可以说是相当刺激人了。陆贽进谏之后,他把牌子撤了,但是钱财还是自己守着。皇帝应该守着国家,守着人心;人心失了,国家没了,守着钱,守得住吗?陆贽要他散小财而成大财,损小宝而固大宝,他听不懂,陆贽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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