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我们这里的小年
在我们这里一年中最正式最隆重的节日,要数过年了,洋气一点的说法就是春节。
这个节气,不管你身在何处,不管你生意做的有多大。在这一隆重的节日中,都要奔赴家中全家团聚,奔波一年的人们,在这个节日里,可以扔下手中的一切活计,痛快的玩,痛快的吃,痛快的喝。大人是绝对不会责备的,于是每个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过年里,痛快的玩吧”。
在我们这里还有个小年,那就是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好像为正式的年闪开了一条门缝,这天一过年味儿也就从门缝中悄悄地溜出,弥漫在小孩子们的心中,于是从这天开始,小孩们的心也好像迈出了冬的无聊,走进了充满生机的日子。因为我们这里的习俗是
二十三 老灶爷上天
二十四 扫房日
二十五 磨豆腐
二十六 炖羊肉
二十七 砍柏枝
二十八 把面发
二十九 装香炉
年三十褪猪蹄
大年初一撅着屁股作揖
因此小时候最渴望的就是过年了,对年的期盼行走在小年后的每一天。于是对每一天的活计还是乐意帮大人干的。尽管有时愈帮愈忙。
腊月二十三,是老灶爷上天的日子,这天的傍晚时分,开饭前后,是大人小孩一定要待在家里的,说是老天爷要数人口。不在自家中,会被漏掉的,具体漏掉有什么不好,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一时刻非常神圣,好像天上真的有个老天爷,正拿着薄子一家挨一家的数人口,因此我们这些小孩子,不管在哪里玩,不管玩的有多欢,傍晚时分是一定要奔到家中。偎在妈妈的灶台边,看妈妈烙祭灶饼,听着爸爸的炮声,把灶爷送上天,然后一家人吃着灶爷吃剩下的祭灶饼,守着人间这份小小的团圆。
现在还依稀记得供香过的饼我是绝对不敢去吃的,好像那个饼真的被老灶爷摸过,沾了神性,有种神圣不敢侵犯的害怕心理在隐隐作怪。
当然,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各家厨房的墙上也多了一张灶爷的画像,旁边还有副对联儿,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回,横批一家之主。
小时候看到这张画,感觉老灶爷长得一点也不帅,并且画面上那红红绿绿的颜色仿佛有了神性,心里对他多了份害怕,可心中还是有份安全感存在的,怕的是他的神性,安全感也是他的神性,仿佛有了他,一年的吃喝就有了。
记得小时候,每次到厨房,都不敢多看一眼他的画像,特别是晚饭时,记得儿时厨房的灯好像永远不够亮。昏暗的灯光下,那张灶爷的画像却显得特别的醒目。于是晚间到厨房盛饭,成了我心里的一道坎儿。可在我家里,父母的第二碗饭,必须有我们这小辈们来完成的。我是家里的老大,任务自然落在我身上了。
于是每次当晚饭时,我从父母手里接过他们的碗,心就开始咚咚的跳。怯怯的走进厨房,心总是忐忑的,步履也总是匆匆的,当然动作也是极其利索的,总是以最短的时间盛好饭,然后冲出厨房。当把碗递给父亲或母亲时,总不忘去抚摸一下咚咚乱跳的小心脏,那种对黑暗和灶爷的恐惧,现在还依然清晰。
当然,对灶爷的恐惧是淹没不了我们这群小孩子的快乐的,就像黑夜淹没不了美梦一样,因为我们心中最大的期盼是过年,年就像朵美丽的花儿,开在这寒冷孤寂的冬日里,给每个孩子的心中,有了一个火红的期盼。
当崭新的灶爷画被油烟熏黑,我们对灶爷的恐惧也随之消失,整个心都沉浸在对年的期盼中。心思全放在箱子里,妈妈缝制的新衣上,那可是新里,新表,新棉花全新的棉衣棉裤啊!
当然还有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新衣帽上,特别是那件印着碎花的棉袄,每年妈妈都会拉着我的小手,来到集市的布匹摊上,让我自己挑选中意的花样,那红底粉花黄蕊的印花,在那时显得是那样的高贵,仿佛一穿在身上,就能吸引到村里所有孩子的目光。于是总会偷偷的搬个小板凳,站在上面,掀开箱盖,拿出棉衣,穿上试试,臭美一翻,再原样放回,生怕被大人发现,那时新衣服是要等大年初一早上才能穿的。
儿时对过年的期盼,其实也是对穿新衣的一种期盼吧!
因为有腊月二十三这个小年,我们的新衣服,大人们都会赶在二十三前准备妥当。当送灶爷的炮声点响,也点燃了我们对新衣新帽的渴望,我们的心也因近在身边的新年而快活起来。
二十三虽然依旧是个平凡的日子,可因为老灶爷上天的这个习俗,却给人们的生活平添了些许的记忆。
现在,当腊月二十三日再度走来,往事也在心中悄悄萌芽,那对灶爷的胆怯似乎还在,又似乎不在。那对新衣服的期盼还在又仿佛已经遥远。
现在,在干净,整洁的新式厨房里,那张灶爷画像好像没有容身之地。因此现在的孩子,对灶爷的印象也不够深刻,虽然还放鞭炮。虽然还烙灶饼(现在大多是买了),可天南地北的打工人,不必在这一天赶回家中。红红火火的生意人也不会因为二十三这一小年的到来而停止营业。小年,似乎没有儿时那么受重视。也许在农村还有少许的老人还在演绎着灶爷的故事。
不管生活如何变化,腊月二十三这个普通的日子,点亮了我们这代人的许多回忆,也点亮了一串串的往事。因为有了腊月二十三小年的记忆,我的心情也回溯到儿时如火一般的热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