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中环境是不错的,学校校园建设受到县政府的重视,很齐整的多排青砖大瓦房,我们的教室都有很好的桌椅,只是冬天要求每天一个人带劈柴生炉子。
当时的教师都比较朴实,虽然待遇不高但非常敬业。记得一个很难忘的生物老师,据说是一个有问题下放的医大教授,被校长聘请来的。
他老人家授课别具一格,经常带着我们离开课堂到田野里抓生物,青蛙,昆虫,兔子,虫子。。抓回来就解剖,讲解生理结构和习性太生动了,那被扒皮之后血淋淋的兔子提在他手里的景象我还记得很清晰。
他还建立了一个当时很新潮的实验室,用瓶子装着各种生物的尸体。他还特意到医院弄了一个引产四个月的婴儿,泡在标本瓶子里,我们当时小,看了忍不住发麻,害怕得做恶梦。
他的教学理念和普通中学老师大相径庭,提倡创新改革,经常有外地取经的老师来听课参观,可以说引起了很大风潮。我在这个学校看到了改革给教育带来的变化,学习兴趣浓厚。
可是我年纪小,又贪玩,还要画画和排练节目,放学回家也不是学到很晚,每次名列前茅就令人意外,因为我不是死读书的人,还常常沉浸在冥想中,问老师一些莫名奇妙的问题,但是聪明可爱是他们普遍给我的评价。
我们家的条件也在改善,父母的工资固定,可以给我和弟弟一些零花钱了。特别是考试考好了可以有一毛到两块钱不等的奖金,我和弟弟就去书店买书。
那时候买了大量的小人书还有名著,读起来废寝忘食,甚至怕妈妈说,晚上在被窝还打着手电看,这样的后果是在初三的时候眼睛就近视了。虽然为了看清黑板没办法配了眼镜,但是我很不爱戴眼镜,因为戴久了眼睛慢慢会走形,给我本来鲜活的形象打了折扣。
父亲领导的工厂效益很好,企业声誉也越来越高,镇里的领导经常请他去座谈,其实就是拉赞助套油水去了。爸爸不善于拒绝人,碍于面子还得跟领导客气,这样就经常喝醉,回来倒头就睡,有一次还掉到沟里,把脸都摔破了。
而这时候父母的爱好和性格有了进一步的冲突,母亲爱看评剧二人转,父亲喜欢电影和交响乐,听收音机的时候就有争执,为此妈妈和他偶有争吵拗气。
这段时期在他周围的人也多起来,什么样的人都有,父亲是个比较随和的人,不轻易拒绝,也给了一些人钻空子的机会,工厂的账目上出现了问题,有一次还被查处,不但要罚款还要爸爸当众检讨。
受了冤枉父亲一时意气用事,便称有事出差很久不回家,其实是去考察新的项目,但这给我的心灵上留下了阴影。
这一时期国家的经济建设越发热火起来,政策宽松,好多地方搞私营企业,急需技术和管理人才,爸爸出差回来就跟妈妈商量如果有更好的地方支持,想自己办一个企业,这样再赚一些家里就能自己买房子了。
当时的集体企业和镇办工厂还受很多体制限制,有诸多的领导婆婆和相关人士在指手画脚和吃拿索要。作为厂长的父亲对此时常无可奈何,心里一直也准备要辞职单干,母亲当然赞同了,可是我们刚刚在这里适应环境,有了稳定工作,又要搬家,心里还是舍不得,就想等我考上高中再说。
终于因为一些问题爸爸和那时的工业局领导闹僵了,背上了处分,他先打报告辞职,告诉妈妈去找一个公平的地方,就带着简单的行李走了。我爸爸性格中有种清傲,追求自由和平等,不肯轻易妥协,这种脾气导致他和某些上级相处不恰,这个性也深深影响了我。
快初三的时候,有一天妈妈接到电报:姥姥去世了。当时拿着电报就听她哭着说没有妈了,我跟着大哭起来。
妈妈悲痛的马上收拾东西就坐火车回娘家奔丧去了。我们都在上学,就只好托邻居照顾我们,那时爸爸筹备新厂忙得很,经常加班,只留些零用钱作为我和弟弟的花费。
家里冷清下来,我带着弟弟放学经常买些饼干包子之类的随便吃一下,星期天写完作业姐弟俩就到书店看书,我的初中阶段因为家里情况稳定,住的离书店也近些,期间读了大量的书,我的课外知识丰富很多,越发向往大世界的生活。
可是爸爸的新厂在外地,我们肯定也要搬走。我知道母亲也是舍不得这个住的很舒服的房子,还有周围的好邻居。但是她是为了爱情可以牺牲一切的女人,只要父亲去哪里,哪怕是草地窝棚她也没怨言。
我那时候还没有成熟,对于家里的变动没有什么意见,反而觉得可以多走一些地方更好,见识更广,认识更多的人,我也和妈妈一样相信爸爸会带着我们越过越好的。
我相信我们会有自己的大房子,我会考上大学有更美好的人生。其实这都是孩子气的想法,生活本身要复杂得多,往往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