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长到现在,路上遇到的所有艰难与心酸,唯一让我欣慰的,就是现在可以很有底气的说,我养你们呀!
用此文,送给正在读书的你们。父母于现在的你们而言,大概还是让你们动怒的源头。
但如果身后没有了这个依靠,真的会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
写在文前
这是去年春运时的故事。
临近年的气息越来越浓,红得让人发紫。这时的店里总是很忙,忙着招呼客人的母亲接连灌下好几瓶矿泉水是常有的事。
于是乎每日早早到店里帮忙便成了我理所应当的事,忙里偷闲,时不时会坐在门口的电烤炉旁,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近年的街道人多得恍了眼。
有携着小孩手里提着袋子形色匆忙的妇女,有牵着手逛街时嬉笑打闹的年轻情侣,有辫着老式小辫撑着拐杖的活泼老奶奶。
最夺人眼球的,还是那些异乡归来身后拖着好几个箱子的年轻人了。
家里店铺离小镇上的车站不远,背包客每天都很多。
眯了眯眼,刚想坐到门口赖下,却被一个不是背包客,背上也没有背帆布包的人招呼去了目光。
他站着,站得很拘谨,就站在对面新开却火爆小镇的蛋糕店门口。
隔得有点远,只能依依稀稀的瞧见他的军绿色上衣。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局促与不安,没多想,我便挪开了目光。
慵懒的闲暇时间实在难得,母亲终于拔空在我身边坐下,我自然是欣喜,便磕起了家常。
“妈昨天您跟隔壁张阿姨聊啥呢?看你们聊得可开了。”我随意问道。
“欸,你张阿姨也是不容易啊!好不容易自己一个人拉扯大个孩子,那孩子还不懂事,在学校花销比一般孩子都多得多。”
“你张阿姨也是,憋着一股劲,说苦啥也不能苦孩子,她娃是没见过他妈手上的纹啊,一家包子铺,供着他上职校,学费都是你张阿姨咬紧了牙挣出来的。”
“那孩子每次伸手要钱,都是大半千,你说一娃咋能花那么多钱,这还不算,关键是那孩子还跟人打架。这不,被学校批评叫家长通知了你张姨,你阿姨哭了整整一晚,好久都…”
没等说完,有客人到店了,母亲仰头咕咚了几口我刚递给她的水,转身去招待客人了。
我听得有点呆愣,那些话就像一颗颗蚂蚁,看似无关痛痒,却让人抓心挠肺。
看着太阳微坠的天空,想着那些让人眩晕的话。目光顺着天空下滑,那边远远的马路旁,新装的太阳能路灯已经按时亮起,暖橘色灯光下衬得小镇更加热闹。
嗯?那个人还没走?灯光把他的影子无限拉长,男人的头顶泛起了银白色光泽,借着灯光,我把刚才未看到的都补了个齐。
他的头发是白的,修剪的不是很平整,像是集市上随便挂个牌子搭个桌叫喊着剪发的人剪的。
额头上似是被岁月篆刻下了深痕,从眼角开始蔓延,生长。
他的眼睛泛着油彩,目光落在马路尽头,欣喜,期待,犹豫,紧张,不安,包含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件军绿色大衣已经被洗得颜色浅淡,衣服包裹着的背躯有些弯,它的主人又不甘的挺直了些,虽然效果并不明显。
大衣下方的裤子,带了些黄,像是洗不掉的泥渍。
目光再往下带,是凉鞋。
是一双脚后跟已磨去大半,原本应是白色却被黄泥染成的黄色凉鞋,
是一双不应该穿在寒冬腊月的凉鞋。
我的心被那双凉鞋颤了颤,连睫毛也轻轻抖了一下。
他怀里捂着些东西,护得紧,仔细瞧,是对面店里的小蛋糕,只有一个。
可能他不知道,蛋糕被捂得紧,反而会化掉吧!
一阵吵闹,行李箱与地面摩擦的拖沓声从地面传入耳骨,有些刺耳。
微愠的转过头,看着那群一副学生打扮的年轻人。我有些疑惑,学生这时候也应该放假了啊!
一阵老人机式的铃声从马路对面传了过来,在嘈杂的街市不算突兀,但也足够特别。
他攥着老人机,神色微微松动,接着便是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扯,然后落在了两侧的酒窝。
来不及关掉老人机的声音,他便揣着蛋糕从马路那边奔过来。
脚底的脱带凉鞋跟不上他的节奏,一不小心便被遗在了原地。
他赶忙弯下腰将脚塞进鞋内,尽管脚已被冻得红肿,还是生生塞了进去。
那群学生也拖着行李箱到了这边。
原来是等孩子的父亲啊!
我不禁惘然,眼眶也润了润,赶忙吸了吸鼻子。
“儿子,快过来,我给你买了蛋糕,坐车饿了吧?”
简短的一句话,心里的爱意却早已溢出了框。而我,还在等待着儿子的温馨回应。
“嗯!”极冷的一声回应。
父亲递蛋糕的手在空中僵住,眸中的光亮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他微低了下头,再抬起,和其中一个男孩并排,却也没并上肩,佝偻的背使父亲看起来比男孩矮了许多。
男孩的行李已经到了父亲的手中,两只手却没空下来,手机的微信声叮咚响个不停,手指在屏幕上点个不停,偶尔还夹杂着语音和朋友聊着新开的游戏如何操作。
那个蛋糕被随意塞进包里。
父亲慢慢沉默,只剩下凉鞋的拖沓声。
而那双早已不堪重负却仍然不能卸下沉重使命的黄色凉鞋旁,是一双崭新亮眼的AJ。
蓝色中间添着白色对勾的高帮,精致裁剪的皮料,鞋跟处的线缝得紧密贴合,无一不彰显着做工的精致。
一双也许是那位父亲节省伙食省下来的高帮;一双也许是那位父亲在寒冬的工地上穿着那双脱带黄凉鞋日夜劳作,弯了躯背,白了青丝,才能腾出来的高帮。
此刻与那双凉鞋站在一起并排着,沉默着,前行着。
高帮踏起来很轻,凉鞋擦着很响;高帮裹着脚踝的暖,凉鞋刺入骨髓的寒。
冷淡的回应,欣喜期许的漫长等待,一同并存着。
男孩手指下被按个不断的触屏手机,与老人为了腾出手拖行李而塞进兜中的老式板砖诺基亚,形成鲜明的对比。
能够联系却已隔了整个宇宙,我的心慢慢被搅成一糊,不知是何种滋味。
“儿,近来在学校怎么样?上次你说生活费不够,爸已经汇过去了,够用了吧!”父亲尝试与儿子交流。
“嗯,勉勉强强吧!”继续的敷衍。
热闹的街道在这一刻显得寂寥,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不忍心再听,对话也如愿的没了后续,他们背影拉了好长,慢慢在我的视野中挪出了距离,模糊,淡去。
可脑子里充斥的,全是那两双鞋并排而行的记忆,挥荡不去。
回头,店里母亲与客人聊得正盛,客人是一对穿着依旧朴素的母女。让人微微意外的是,两人脚踩的是同款白色帆布鞋。
“这款暖炉怎么卖?”
“这款电暖炉……”母亲在一旁介绍。
“妈妈,要不咱别买了吧”女孩轻轻扯了扯妇人的衣角。妇人笑了笑,摸了摸女孩的头。
“要买的,可以给你写作业的时候用呢!你学校攒下钱给妈妈买了鞋,说不能让我脚冻着,妈妈也不能让你冻着啊!”
“你女儿真乖啊!成绩肯定也很好吧!”母亲赞叹道。
妇人眼中满是自豪,毫不吝啬对自己女儿的夸赞“嗯,我女儿挺乖的,成绩也还过得去。”
店里谈笑声不断。
这不就挺好的嘛!望着那长长的路灯,我也跟着扬了下唇角。
父母并不是只能穿凉鞋,只是希望儿女得到更好的。儿女也并不一定要脚踩高帮,有时候一双白帆布鞋来得比AJ更让人心暖。
父母的爱兜兜转转总归在儿女身上,他们或许不善言辞,或许没有家财万贯,或许没有时刻陪着自己的孩子。
但,他们用心动表达着爱意,他们竭尽所能地给予最好,他们也在繁重的生活重担下拼命努力。
只因在心底深处从没有过分流露的爱意。
刚刚的那个男孩,大概还不能体会那双凉鞋那双AJ后的深切爱意。并不知道自己冷淡的三言两语却好比刀剑般锋利,刺伤了最爱的人。
张阿姨的小孩,也从未执起张姨满是糙茧的像枯木般的手。也从未想起过,自己每一次打电话回家开口便是钱,母亲的心痛的神情。
终于收了店铺,准备和母亲回家,母亲却执意要带我去逛逛。
走在大街上,我牵着母亲的手,叙着鸡毛蒜皮的小事,觉得份外满足。
路过鞋店的时候,母亲问:“要买鞋吗?”
我笑了笑,回道“不用,能穿。”
爱,又怎止那一双鞋。
文:油炸皮卡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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