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诚〈孟子〉学习笔记379,9-6-3,万章章句上6-3》
【"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历年多,施泽于民久。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之相禹也,历年少,施泽于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
今天是丁酉年丁未月丁巳日,闰六月初七,2017年7月30日星期六。
上节讲到,舜、禹和益,三人都有圣人之德,但结果大相径庭。舜的时代,民心归于舜,禹的时代,民心归于禹,而到了益的时代,民心却不归于益,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一节,孟子就解开这个谜底:同样都是圣人,结果差别这么大,主要原因在于所遇之时不同。
“遇”,是生下来的时代现状与社会和周围人事环境。
“时”,是作为世间万事万物得以有序的、相继的、必然的时间维度。
世间很多必然性即因时间维度而为必然性,比如说父母为何为父母,因为父母生了你。这跟人有独立平等的人格云云没有先决性关系,先决性关系是时间早晚,没人会说我生了父母。孝顺父母为何具有必然性?想想这世上确有必然性即当释然。
相对的偶然性又是什么呢?南老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假设,很能启发人助益于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孟子晚生一百多年,生在汉高祖刘邦的年代,会有《孟子》了吗?估计要被土包子刘邦气死。孟子生在战国时代,你我生在自己的时代,这就是偶然性。
必然性即“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偶然性即“既生瑜,何生亮?”
哈哈哈哈!
尧的儿子丹朱、舜的儿子商均,统统都是德行不肖。不肖就是不像。肖,是肖像的肖。德行是看不见的内在品格,为何能够用相貌的“不肖”指称呢?中国的品格,讲究“知行合一”,见之于行为的“德容”,所以用不肖表示子孙的德行没有传承父辈。因为丹朱和商均不肖,所以,民心已经不服于他了,想对地,舜做尧的总理、宰相长达28年,禹做舜的总理宰相也有17年之久,时间长,功绩多,恩泽久,以舜和禹的贤德,遇到的恰恰又是不肖的继承人,这个对照落差,是绝对优势对应绝对劣势,老百姓闭着眼睛也会选舜和禹。这就是时,这就是遇。
等到后来,禹的儿子启,贤能的很!他能够以敬德相承,传承禹的理念、精神、文化、作风和好的方法典则,民心自然归服于他。相对地,益作为禹的总理、宰相,只有七年,按今天五年一届而论,连任尚未满期。他实行的当然也是德政,他对百姓当然也施恩泽,但是,他的德政恩泽带给民众的利益好处,不像当年的舜和禹那么久,相反,时间短到民众没啥具体感受。以启的贤德,遇到的恰恰又是刚上任只有七年的益,老百姓当然选择启而不是益了。
同样都在相位,舜和禹的时间长,益的时间短;同样都是“法定继承人”,尧和舜的儿子都属于不肖子,而禹的儿子蓄有贤德。这样对照下来就很容易看清楚,从气数而论,明显不一致;从机会角度而论更加突出——优势方不断得到正面强化,劣势方不断得到负面削弱。这说明什么?用什么说明?人为吗?扯淡!冥冥之中,有为之主宰的,除了天,没有其他因果。这就是天命。
“是金子一定会发光”,真的是这样的吗?真不一定。但人的能动性可以做出这样的抉择:选择将自身品性锻造为真金,还是甘心沦落为烂铁。
圣人如益,我相信他是泰然接受民心天命,安心归寂于箕山的。做到这一点,就是不偏不倚,不易不动的至善之止境了。这丝毫未损益之为圣贤。时遇而已。说实话,做到这一点,真TM不容易!说起来轻松,真临到自己头上,估计一秒钟都忍不了。曾国藩的团练弄得很像样了,也打了很漂亮的胜仗,他就以此为条件跟咸丰皇帝谈条件,伸手要实权的江西巡抚位置,如果不答应就辞职不干了。此时,恰好太平天国闹内讧,战事大缓。咸丰说准你辞职了吧。这下,曾国藩歇菜了。他赋闲在家一年,这一年时间,所有的弟弟都受不了他,纷纷离家外出,躲他远远的,他自己也闷倒了,得了重病,奄奄一息。这就是时遇。该着您曾公受此磨难。
孔子说:“汝为君子儒,勿为小人儒”。用行舍藏,顺天承命,这是君子儒;期必固我,功必在我,必为小人儒。
道理一听,小头拼命点,有道理有道理,鼓掌;真临到自己头上怎么样?真淡定得了吗?
不见得吧?
修!
【学习参考书目】
《四书章句集注》朱熹著
《张居正讲解<孟子>》张居正著
《读四书大全说》王夫之著
《孟子正义》焦循著
《孟子与万章》南怀瑾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