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袭灰色长衫在人流中显得格格不入,蹒跚挪着步子的同时,不住的左右顾盼着,一副厚重的石头眼镜压的鼻梁深陷,头顶元宝似的帽子搭配白色的绑腿告诉我这是位道爷,之所以叫道爷是他那扎的板正的发髻已是花白一片。
这位道爷我依稀记得是在五道坝的庙里住着,那座庙离我家不算太远,从小区背后的弯绕小路可省时直达,小时候没少上去,只是一路上总会路过一处山脚,山脚并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山脚下鼓起的一个个小土包,并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新增的土包,慢慢的有了向一旁小路靠拢的趋势,这导致了我每逢周末想要上去玩,总要约上两个小伙伴。如果没人应约的话,要么作罢要么就得绕好大一圈,毕竟周末能得到母亲应允的外出时间是非常有限的。
庙里有什么好玩的?大人们不懂小孩的心思,那里有各种充满年代感,平日里见都没见过的老物件,有各路神仙佛像,每一处壁画都有自己的故事,壁画前的石碑记录着几百年间的修缮记录,功德碑上刻着捐赠者的名讳,高处的清晰易辩,手前的早就被磨的泛光没了刻痕。
庙堂平日里是关着的,但透过门缝总能撇见些什么,虽然每次庙会爷爷或者母亲都会带着我来凑热闹,但关起来的庙门却更加神秘,满堂的神佛会不会也在透过门缝往外瞄着。
无论是什么庙都不会缺少虔诚的信徒,庙门口有一眼泉水,起先每次上去玩时都会去那洗脸纳凉,泉水还算清澈甘甜,只是除了我们一群半大的孩子外,少有人问津。
直到那年闹起了“非典”,这眼泉水的生意就红火了起来,人们大桶小桶的往回拎,当然这事也少不了我们家,母亲洗了六个塑料油桶,我提两个小的,她和父亲提那四个稍微大点的,我问他们为啥以前没人的时候不去,现在却排着长队去接,她只说是为了锻炼身体。
锻炼的事情持续了一年多,直到“非典”结束。
当然2019年年底又兴起了好一阵,期间我又上去了一次,小时候的那眼用镂空竹竿引出来的泉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处雕龙画凤的精美水池。
好在小时候看见的壁画,石碑和道爷并未有太大改变,反倒是常年跪伏的蒲团和庙堂里的神仙变的陈旧了许多,当然也有些新的神仙铸塑起来,虽然我祈福时总是记不住名字,但大抵上默念一句“老爷保佑”总不会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