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这个蓝蝶来自江南,那是什么地方?著名诗人白居易的《忆江南》这样写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东风吹过,在悉悉索索如绵的细雨里,水塘边,小路旁,门前屋后的柳树条儿,便似谁用蘸了鹅黄的水笔,在上面轻轻涂抹了几笔,变成了淡淡的鹅黄。在烟雨蒙蒙里,有些像邻家的小女子,披着轻纱在暖暖的春风里摇曳着轻舞着。地里的草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过来?把自己柔嫩的细腰一伸,便将枯黄了秋冬两季的大地,染成了一片新绿。院墙里面的桃花,像个顽皮的小姑娘爬上墙头,把自己一张张粉嫩娇红的笑脸,对着过路的行人,抛去一个个飞吻。塘里的水鸭扑扇着翅膀,掠过一池清波,惊起水下的鱼儿,跃出了水面。那一圈圈的涟漪,慢慢地朝着岸边扩散开去。
水巷里摇来一条乌篷船,渔娘戴着一顶斗笠,穿着一件蓝花布大襟衫,腰间系着一条黑丝绒底子的绣花围裙,站在船艄一边摇橹,一边吟唱着江南春曲,柔柔糯糯的吴声越调,便在那牛毛般江南春雨里悠扬地在耳边回荡。三五个女子撑着攒花褶边油纸伞,走过水巷上的石拱桥,那石桥拱起的老背,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低着头俯瞰一巷春水,千百年来不断地流过自己的脚下。
这就是江南了。蓝蝶就是这种地方走出来的姑娘。她是南宋人。她的父亲也曾经是南宋的官吏,叫蓝舜章,是南宋末代皇帝祥兴帝,赵昺的左御史大夫。
赵昺曾先后被封为信国公、广王、卫王。临安危急时,他在母亲杨淑妃的带领下,暗暗出城,逃到福州(今福建省福州市)。宋端宗于景炎三年(1278年)4月病死,赵昺被陆秀夫、张世杰于同月冈州(今广东湛江硇洲岛)拥立为帝,5月,改年号为“祥兴”,6月,迁到崖山(今广东省新会县南)。与此同时,南宋右丞相文天祥在五坡岭(广东海丰)被元军统帅张弘范的弟弟张弘正所俘,其统领的督军府从此瓦解。
元军打进临安城,南宋皇帝出逃,大部分百官自杀殉国。蓝舜章原本准备杀死妻女,再自裁殉国。他的妻子蓝夫人,舍不得只有13岁的女儿蓝蝶,偷偷让家人放走了蓝蝶。元军破城之后,13岁的蓝蝶随着难民出逃,被人贩子抓住买到了青楼。自幼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蓝蝶,很快就出人头地,成了“醉红楼”里的头牌。
阿尔斯楞终于决定花重金给蓝蝶赎身。还不仅如此,得知蓝蝶身世的阿尔斯楞,深为她的悲惨遭遇打动,居然决定要把她正式娶为外室。居然还要为她专门造一座府邸。
阿尔斯楞是亲王,他并不能把蓝蝶接到王府做正妻。王府里有他的正妻,肃顺王妃,还有两个偏妃和两个妾室。可他又不想亏待了蓝蝶,于是斥资选了块底片,开始打造一座府邸。这座府邸,就是现在的棒槌胡同13号……
两个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千里寻真却戛然而止。鹿鸣回过神用赞叹的眼神看着这个姑娘,心中暗想,别说,这丫头知道的真不少,虽然这些内容不一定用得上,可既然自己已经打主意要把宅子买下来,详细了解一下宅子的历史,倒也十分必要。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叫蓝宅。看起来这位孛儿只斤·阿尔斯楞,对他这位外妻还是真心不错啊。那怎么又会出了血案?”鹿鸣随口问道。
他知道这个宅子的血案,第一桩就是发生在蓝宅的时候,却并不知真实内情,流传的版本千奇百怪,搞得不知究竟那个版本是真的?
宣仪安也眼巴巴看着千里寻真,等着听故事的下文。千里寻真却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不行了,不行了。我好困,要去睡觉了。明天再讲吧。”
宣仪安不满地望着他,心里很是无奈。
鹿鸣笑着说,“你是故意的吧?也罢,今天折腾是挺累人,大家早点休息也好。明天还有很多事情。”
三个人各自回去休息,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鹿鸣推门而出,在中院活动了一副筋骨,朝前院而去,就看见刘方在院子里扎马步。
看见他连忙走来招呼,“鹿探长,早。”
“老刘早,已经练上了?”
说着话看见苗翠娥从后厨出来,赵连顺拿着几幅大饼油条打门外进来,看见他一起招呼。
“鹿探长早。”
“长官早。”
“大家早。一早就在忙啊。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这一点小事,怎么会辛苦?鹿探长,来吃早点吧。屋里的煮了一锅粥,我去买了大饼油条,是端中院去,还是就在前院一块吃?”
“一块吃,一块吃。一块吃这热闹。老刘去叫一声他们。”鹿鸣一屁股在院子当中的石桌旁边坐下。
“好嘞。”刘方答应一声,朝后就走。
不大工夫,千里寻真和宣仪安跟着刘方走出来。六个人嘻嘻哈哈吃着喝着,真像一家人。
吃过早饭,鹿鸣让宣仪安把一大堆档案拿到中厅,这里已经被鹿鸣布置成了会议室。中间一只长方桌,算是会议桌。东厢房改成了办公室,一面添了三张办公桌。一开始,他只准备放两张,一张自己用,一张宣仪安的。谁知道,千里寻真不干了。
“喂,我的在哪里?”姑娘叉着腰,盛气凌人。
宣仪安缩着脖子朝后退,指着外面,“你去问探长吧。他说只需要两张,你不是警署的人,不能在这里办公。”
“欺负人啊。”千里寻真一甩头走出去,走到西厢房。
这里是档案室,鹿鸣在里面叫刘方他们放了几张柜子,也有一张办公桌。此刻鹿鸣正在整理档案,看见千里寻真,头也不抬就说了一句。
“这里以后是档案室,外人不能随便进来。”
千里寻真直接站到他面前,气呼呼指着自己鼻子,“我是外人吗?你已经同意我住进来了,说明认可了我的身份。”
“什么身份?”鹿鸣不经意地随口问。只管低头收拾文件。
“当然是内人。”话出口,千里寻真已经下意识发现这话答错了。
什么“内人”?“内人”怎么能随便认?她她脸一下子就红了,鞭子一甩转过身背对着鹿鸣。
“你欺负人。”
“怎么啦?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鹿鸣终于抬起头看向千里寻真。
千里寻真不敢再去纠缠“外人”,“内人”,直接指向外面,“你为什么不在那里给我放办公桌?”
“你说这件事啊。嗨,那是我们办公的地方,你的办公场所不是在报社吗?那里要办公桌干什么?”
“我既然是这宅子里的人,就应该有一张办公桌。”
“你这话有点胡搅蛮缠了。难道住进了这里,就都有一张办公桌?是不是也要给老赵、老刘,还有赵婶都准备办公桌?”
“刘方的门房有啊,赵婶的厨房也有桌子。”千里寻真索性耍无赖。
“你……”鹿鸣被她气笑了,“好好,我让老赵再去买一张办公桌放进去。”
“这还差不多。”千里寻真笑了。
……
就这样东厢房变成了三张办公桌。其实也是鹿鸣想着屋里多个人热闹。他要看机密资料,可以去档案室看。那里,他真不会让外人随便进去了。
三个人进了会议室,鹿鸣拿出一份文件摊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桌子,“昨天千里寻真讲到关于蓝宅的情况,这份文件有简单记载。今天咱们就还是从蓝宅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