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可馨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这样一句话:女人都希望在未来的岁月里,邂逅自己初恋的情人,看他骑着大白马,君临四方。
可馨读到这里就想,我是女人啦,但好像没这样想过呢.心里一直希望,若邂逅初恋情人成宵时,能不在仰望他就好。
不过那也是可馨最初的想吧。那时候,成宵与可馨的几个漂亮女友混战不清,可馨这个最初与成宵有点瓜葛的人,到有一种因不在一个段位上的不相干,被不屑地晒在了一边。她虽轻蔑地瞥着东飘西荡杀来杀去的她的女友与她的男友,可心却早已跌落尘埃。要不然怎会十分卑微地想这样的问题:A、B、C三个漂亮的女友,到底谁与成宵最般配呵?憨得接近经典。
可终了,成宵与谁都掰了个清。看女友们被成宵杀得七零八落、破败不堪。可馨轻笑着对自己哼哼,打了个平手喔,咱没输给谁。
那个时候,成宵对于可馨来说,如同大树顶上的高枝,可馨仰望着,总觉得自己恐是够不着的。为保护自己起见,在与成宵瓜葛的时候,总一副为怕受伤,先将其伤的强悍之姿。远不是什么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问题,真真是不敢看雷池一眼的问题。可馨现在想起来,自然是一顿笑,觉得“静如处子”这个词,充满了嘲讽与调侃的意味。
不过想着她姐儿几个也没能够着成宵,可馨也就不再责怪自己。私下觉得当初自己的那番保卫战,真是值得与成宵一打的。
(二)
可馨转头匆匆地与感觉十分般配的人结了婚。
二十多年过去,那个曾经把可馨的生活搞得污烟胀气的成宵,在可馨的世界里,早随着时光的河,流到遥远的那一头,渐次成了十分模糊的影子。唯一记得的,是自己曾经发的那个誓:再与成宵邂逅的时候,一定不要仰望他,最多平视他,最好俯视他!
(三)
可馨很努力,十几年前,随丈夫转业回到沿海城市后,奋发图强考取了律师资格,现在已经是一家外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偶尔会有一丝感激,在可馨心底的密处细微地翻腾——应该感谢成霄呵,不是他也许我不会有今天。
每年的全国律师论坛,可馨都会被邀在分论坛上,慷慨陈辞一番。今年更是不例外,因为今年的论坛在蓉城召开,可馨是蓉城人。主办方——蓉城律师协会,特意安排这位让娘家人深感自豪的娘家人,担任了“发展分论坛”“指点江山”环节的演讲嘉宾。
八分钟的演讲,可馨针对内陆律师所谓“外资所抢跑大量人材,影响了内陆律师事务所健康发展。”的发难,讲了一个 有趣的故事:“我的弟弟在深圳卖川酒,他的太太曾经也是卖酒的。过去10年,他们争得你死我活,我的弟媳争不过我的弟弟就嫁给了我的弟弟。后来,我曾经问过我弟弟一次,怎么样?和曾经的竞争对手过得开心吗?他们已经有一对双胞胎了,日子应该说过得很不错的。可弟弟说,以前,她就是赢了,我还有一半的财产,现在跟她结了婚姻,我连一半都没有。全部给她拿去了。所以我最后还要说一句话,迈出去是很重要的,人才横流不是外流,不是坏事。英文都说,你不能跟你的对手竞争的话,就最好跟他结婚。”可馨讲完,全场大笑,掌声不断。
(四)
因为下午成功的演讲,可馨在晚上的欢迎酒宴上很受欢迎。许多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都举着蓉城的名酒“水井坊”来与她干杯。可馨有分寸地应付着,她从来不会让自己醉的,那是她的原则。
一位年青的律师,已经反反复复来与可馨碰过好几杯酒了。可馨望着她有点疑惑。
“前辈,我们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到底没敌过可馨探究的目光,年青人先开了口。
“呵呵,我长得蛮大众,常有人会说我长得像谁谁的,可能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一个什么人吧?”可馨觉得年青人分外陌生。
年青人仍没离去的意思。
“前辈是蓉城人?”
“是呀,我父母都还住在这里呢。”
“好巧,我是从蓉城大学毕业的。”
“蓉城大学!”可馨的惊讶写在脸上。她记起成宵也毕业于那所蓉城最有名的大学。
“是呀,不过我以前学的并不是法律,我是从数学系毕业的。”
“真的巧呀,我还认识一个也是从你们学校数学系毕业的人呢。”可馨记起成宵也毕业于蓉城大学最有名的数学系。
“是吗?他叫什么?看我认识不。”
说说也无妨,成宵早在他们分手那一年就离开蓉城,况且与眼前这个年青人,差着十好几岁。断不会与他有什么关联的。
“成宵。”
(五)
年青人本来侧对着可馨的身子速猛地朝着可馨转过来,惊讶地盯着可馨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仰头,朝着悬着无数水晶灯的空旷的顶棚,朗声畅快地大笑起来。
“我终于想起来你是谁了,你不就是成宵念念不忘的写在日记里X吗?我在成宵那见过你的照片,我说怎么会这么眼熟呢!”
年青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引来许多人侧目。众目睽睽之下,可馨有些无法招架,于是拉起年青人就往外面的走廊跑。
这座全国闻名的豪华会议中心,所有的灯都是水晶做的。放眼望去,星光点点、波光粼粼。
可馨望着走廊上方悬着的水晶灯,一下有点晕。恍惚中,所有的水晶都碎成一个个晶亮无比的字母X。二十年前,可馨与成宵通信时,总喜欢把X,一前一后写在信纸上。那是她和成宵名字最后一个字的第一个拼音字母。
“成宵是我特哥们儿呢,他给我看过他所有的日记。其实,其实......成宵虽然与你的几个朋友有过瓜葛,不过是想报复你的傲慢和对他的偏见!其实你才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年青人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壮。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在时过境迁后,听到原本想要的真相。这话可馨忘记是在哪本书读到过的了。这个时候想起来,真觉得挺深刻。
当初恋的真相第一次以一种清晰得让人心碎的姿态呈现在可馨的面前,二十多年来,为能俯视、起码平视成霄而苦苦支撑着她打拼的那要强硬的神经,陡然间分崩离析,让她承受着从里到外的虚弱。眼泪从崩溃的情感堤坝汹涌面出。为了避免难堪,她仰起头,头顶的水晶灯铺陈开一片炫目的璀璨,纠结于心的醉与碎就如同水晶灯的光影一样纷乱迷离。在那片眩目的光的影子里,她看到年青的自己站在清冷的风里,望着成霄远去的身影,流泪的面孔是那样的凄楚;她看到年青的成霄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步伐是那样的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