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压得很低，风里裹挟着潮湿的气息。周四体育课铃响时，我望着窗外犹豫了片刻——这样的天气，万一突然落雨，孩子们跑回教室时汗津津的身子怕是要着凉。正想开口调整课时，却看见后排男生攥着羽毛球拍的手微微收紧，前排女生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这样吧，"我举起手中的活页卷，"咱们用十分钟完成这页小练习，剩下的时间痛痛快快玩。"意料之外的，教室里没有往常的嘟囔声，三十双眼睛亮晶晶地接过卷子，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的声响里，我听见了信任的重量。当最后一张卷子整齐摞在讲台上时，挂钟的分针刚划过第十二道刻度。

孩子们像欢快的雏鸟扑向操场，羽毛球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我站在窗前，忽然注意到两个小小的身影踟蹰着退回教室——球拍在他们手里晃来晃去，脸上写满了无措。原来球筒已经空空如也，他们刚才跑遍了整个操场，却没找到愿意分享的队伍。

"要不，试试四人一组玩？"我轻声提议。看着他们鼓起勇气走向人群，又在拒绝中红了眼眶，心里忽然泛起酸涩。指尖迅速划过手机屏幕，下单时特意勾选了"加急配送"——十二只雪白的羽毛球，要赶在下课前飞进孩子们的掌心。

转身时，却看见班长唐钰宁正挥手招呼那两个孩子。四个人挤在一副球拍旁，你退我让的模样像极了春日里争抢阳光的嫩苗。羽毛球在他们头顶轻盈翻飞，银铃般的笑声撞碎了天际的阴云。那一刻，少年人不加雕琢的善意，比任何教科书都更动人。

下课铃响起时，快递盒刚好送到。"这是给你们的'补偿'。"我晃了晃手里的羽毛球筒，"十分钟的课堂默契，是你们对我的爱；这十二只羽毛球，是老师的回应。"前排的小雨突然举手："老师，那下次体育课...可以再加一张简单的卷子吗？"话音未落，全班爆发出会意的笑声，我看见阳光正透过云层，在孩子们仰起的脸上织出金色的绒毛。

暮色渐浓时，我路过操场，看见几个身影还在暮色里追逐。新羽毛球破空的声响清亮如哨，唐钰宁正把球分给低年级的小朋友。原来爱真的会像涟漪一样扩散——当我们在彼此的世界里种下春风，收获的终将是整个春天的葱茏。

那桶羽毛球后来被郑重地收在教室后排的柜子里，每次经过时，我都会看见标签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请珍惜，玩到毕业哦"。原来最深的感动从来不在惊天动地处，而是当我懂得你的期待，你亦体谅我的牵挂，在相视一笑的默契里，我们都成了彼此生命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