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杨熙文
W市第三中学的清早,一脸疲惫的杨熙文往班级的方向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个人的十四岁都是美丽的季节,这种状态确实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
唯一一件关于他的记忆,那就是大家曾一致认为杨熙文是初二九班最勤劳的人,操场角落,食堂,甚至午休时只剩他一人的教室,都是时光在见证他对知识的渴望。如今初二了,在大家眼里,他仍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成绩在班里中下游徘徊,整个级部老师眼中也一直都那么不起眼,而在某些学生眼里,他甚至成了最好欺负,跑腿的,懦弱的出气筒...
开学一周后,九班转来一名叫牟坤的学生,班里最后排的杨熙文抬起头与牟坤四目相对,发现牟坤早就在盯着自己看了,相识了六年,如今又在这所学校重新认识。杨熙文重新低下脑袋,锁紧眉头研究起了课本知识点。牟坤的家境很好,父母共同经营着一家四星级的商务酒店--水月洞天,规模庞大,这座城市绝对的高档消费场所。拥有餐饮.足疗按摩.客房住宿等多种服务项目.家长没日没夜的经营企业,忽视了对孩子的教育,大把的生活费挥霍。使他对灯红酒绿的生活越来越痴迷,不希望被任何人管教,渴望着某种心灵上的寄托,在社会上玩来玩去,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被多所学校因聚众斗殴开除的他如今来到这里。
当日傍晚,水月洞天一层大厅,装修得很豪华,周围环绕着动听的钢琴曲,餐饮区的某张桌子
“夹菜吃!别客气文文(乳名)。”这俩人以前做了两个学期的同桌,关系还算可以,但是现在杨熙文当然是有点不敢跟他说话的。轻轻一“嗯”,拿着筷子玩起了盘子里的花生米。
“你现在话怎么这么少了?会喝酒吗?”接着,牟坤直接起身往旁边抓起来一瓶啤酒,起开盖子就往杨熙文杯子里倒。杨熙文脑子里快速回忆着逢年过节,大人在一起喝醉洋相百出,想想就打颤。
“不不,坤哥我不会。”这是他今晚除了玩花生米说的最利索的一句话。
“没事你试试,跟水一样,我再去拿几瓶,你先喝吧不用让我。”
这个时间吃饭的客人也不少,大厅没几张桌子是空的基本都有人,他左顾右盼了几下。盯着眼前这杯冒泡的黄水,端起来抿了一口,两个字--好苦...接着他抬头看见牟坤用提酒器拎着过来了,接着他想都没想,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牟坤到了桌子旁边用酒起子挨个打开,两人就碰杯喝了起来,杨熙文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就开始主动和牟坤搭话,也开始拿筷子往嘴里夹菜,两个人聊着以前上学的时候,牟坤就跟杨熙文各种吹牛逼,那个酒吧妹子多,那个迪厅曲儿嗨,听的杨熙文一脸羡慕。没一会儿,杨熙文红着脸起来晃晃悠悠的上厕所,刚脱了裤子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爸打的,于是快速的将电话放到耳边,大脑开始思索找什么借口。
“去哪了?”
“我还有题没弄明白,在班里。”嘟嘟嘟...
接着,杨熙文提上裤子两大步来到洗手池,冲了冲脸,酒精上头的感觉并没有多大的缓解,他刚想把脑袋也伸下去冲一把,又一想外面这么冷的天..还是没狠下心来。便重新回到饭桌上
“坤哥,我爸找我回去了。”牟坤看他眉头皱的很深,但也在尝试挽留
“别回去吧时间还早啊,一会儿跟咱们学校几个人唱歌去呗。”杨熙文还是要走,牟坤也没在留他,只对他客气道以后常来一块儿喝点,接着杨熙文走到水月洞天门口,随便拉开一辆出租车门就上去了。
十五分钟之后车就开到了家楼下,看了眼时间,差十分钟到九点。杨熙文马上大步往楼上爬。进了家门看见妈妈在客厅里看电视,杨潼房间的门关着,估计还在写作业。回到自己屋里之后就跟正坐在桌前的父亲目光对视
“爸?!你回来了。”紧接着听到杨景燿冰冷的语气开口
“现在放学都不回家跑出去喝酒?”
“我...”
“上这个学天天就跟没睡醒似的变着脸,还有你那成绩,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你到底还能不能上了?你看看你妹!凭本事考上这么好的学校,不会跟他学学吗!跟你妈为了你学习的事操碎了心,你现在就开始混日子了!”杨景燿声音从低到高。
“我不想上了..反正天天就那么点事,我就没有那方面基因,学也学不会,你给找个班上吧,我早就受够了。”杨熙文面无表情的说出,打断了父亲的训斥,自己隔三差五的就被欺负一顿,学习上付出了努力却看不见回报,现在回到家还被说来说去,他心中的不满借着酒劲儿终于爆发了。接着,杨景燿瞪大眼睛猛地起身抬手冲他脸扇了过去“啪”一声,差点给杨熙文扇到地上。
“给你找工作?!就算你他妈挖大粪.没文化连井盖子都打不开!我怎么养你这么个不争气的!”母女二人闻声走来,杨潼把父亲拽去客厅,杨景燿缓缓坐下点起了一支烟。剩下妈妈把捂着脸站在原地的杨熙文拉到椅子上坐下来,挪开手看这儿子肿起来的左脸,“疼不疼?”杨熙文没有回答,把目光转向一侧,瞳孔周围的泪水还是支撑不住从脸颊滑落。此时,火辣辣的脸好像比刚刚更疼了,母亲抬起手,慢慢替他擦去泪水
“儿子,长这么大了也该替我们省省心了。我和你爸到今天其实挺不容易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不好跟我们没有关系,但是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哪怕你被学校开除,最后也是我儿子,学习上在努努力,实在学不好也不用太逼自己。我跟你爸不会让你没出路的,行了,去洗洗明天还上学呢,听话。”
说完,她便从杨熙文的房间离开,杨熙文心里也好受了一点。其实刚才这番话,自己又何尝想不明白。他知道父母为了自己上学的事操了多少心,从小学开始就给各种老师送礼,怕自己受到委屈。学校很多事他一直压在心里,他再也不想给自己的爸妈施加任何压力了。他走进屋内的洗手间,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