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讲的是我父亲
从小在我的心里他就是集正义、友善、热心于一身的形象,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解决,我总是很骄傲有他这样的父亲。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陪伴我的时间过少,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印象。长大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再加上爸妈离婚,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我时常会因为种种因素抱怨他,抱怨他忙,抱怨他一根筋,抱怨他食言。抱怨的时候,我“恨”透他了。他与我沟通时总会偷换概念,我几次差点翻脸,他那样固执,固执的让我讨厌。奇怪的便是,只要我们相聚,气氛总是很融洽,我又会很骄傲,去向世界炫耀我的父亲。(除了他的冷笑话真的特俗)
我总说他跟年轻时的照片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有了我,他坚强又脆弱,平凡又不平凡,他的肩上有了雪月风霜,柴米油盐。他希望我去追赶山脚变得日落,看地平线上东曦初升。
这便是父亲,他用自己的方式笨拙的爱你,笨拙到令人费解。告别时,看到你的背影欣喜又悲伤,想追回拥抱又不敢声张。好像他会穿过重重时光,他的视线凝视着朝阳,与神灵下了赌注。
我才明白被爱就是幸福。
直至近日,凌晨与母亲接到电话,父亲摔伤了,肋骨骨折,血胸……我听后麻木了许久,还是被母亲拽去收拾行李才敢清醒过来。一路我胡思乱想,眼泪止不住的流。回忆一帧一帧地重现,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那般心情,俗套的语言都不想多说,只是难过甚至悲愤。
越过一切阻碍,我开门来到了父亲的面前,他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身上盖着毛毯,脚搭在凳子上,我隐约闻到了些冲鼻的药味。身旁的亲戚们看着我,个个眼中冒着红血丝。我坐到他身边,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我后眼睛恍然闪起光。我问他怎么了,他只笑着看我,什么都不说。旁边的亲戚说:“他昨晚差点‘走了’,可得是中医一直扎针把他救了回来了,不然你们今天恐怕是见不到他的。”
过后他叫我帮他抹药,旁人帮着脱去他的上衣,上身裹满了纱布,被药水浸黄的纱布。药水那样难闻,要一次又一次涂上去。父亲闻到那味道被呛得不行,说要咳嗽,但咳嗽会让断裂的骨头更加疼痛,只好带上口罩,那模样显得更加憔悴。我蹲着涂药,涂到肋骨那位置,他将胳膊抬起来搭在我脑袋上,咯咯笑着着要拍照,我自是不愿搭理他。我们坐在一旁吃饭,他总要使唤我去给他端个水、胃口肉、盖个毯子,一边又观察我的脸色,“蠢”极了。一会儿倔着劲非要站起来走走,看他身子已经疼得不行了,还是“多管闲事”一般的要把旁边的水烧开,“给十七(我的小名)喝,十七咳嗽,我包里有药,吃药就好了。”
我骤然不懂什么叫幸福,当下只求得父亲快点好起来。
这几天里,他总告诉我他听到了自己骨头“嘎嘣”响的声音,微笑着让我过去摸摸;我坐在他身边看他皱着眉喝药,喝完像个小孩一样嚷着要吃蜂蜜;他靠在椅子上告诉我能躺下就是幸福。你叫我怎么恨他?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哽咽着让我好好活下去,祈求似的让我原谅他曾经的错误,我拼了命地找出木头,抓住他的手拍打木板,他那么害怕离开,你叫我怎么恨他?
此时他仍旧靠在椅子上,房间里满是难闻的药味,天黑的很早,他歪着脑袋睡着了,脸色并不好,我才明白,幸福不过就是最平淡的感情,讲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