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下的荆棘

“薇薇,我下周要去见客户,这件大衣能不能再借我穿两天?” 李雪翻着林薇衣柜里的衣服,“你也知道我最近工资低,买新衣服太费劲了。” 林薇看着她撒娇撅起的小嘴,迟疑了一下,这是林薇三个月的工资买的,自己也是重要场合才舍得穿,但是还是习惯的说了一句,好啊。

从小林薇就习惯了对李雪妥协。那时林薇是跟着奶奶生活的小孙女,而李雪是每周被妈妈接来探望姥姥的 “小公主”,李雪总能三言两语哄得姥姥把藏在柜顶的桃酥全塞给她。

她们的友情像一株长歪的藤蔓。大学时林薇兼职攒钱买的笔记本电脑,李雪说要写论文,一用就是半年;毕业找工作,李雪偷偷把林薇简历上的联系方式改成自己的,抢了本该属于林薇的面试机会;就连林薇交了男朋友陈昊,李雪也要天天找借口约他们吃饭,每次都让陈昊买单,还总在饭桌上笑嘻嘻地要挟陈昊说 :“你俩谈恋爱,吃喝玩乐必须带着我,薇薇是我的,你想得到薇薇必须先过我这关,否则我不会让她从我们俩的公寓搬走的”

第一次爆发矛盾是在陈昊和林薇吵架后。那天林薇来姨妈不舒服提前下班回来,开门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李雪在客厅里柔声细语地劝陈昊:“陈昊哥,你别生气,薇薇从小没有父母,没有人好好教,不懂事,你多担待点。其实我觉得你特别好,又能干又有责任心,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林薇猛地推开门,看见李雪正低头帮陈昊整理衣领。

“李雪,你在干什么?” 林薇的声音发颤。李雪慌忙缩回手,脸上却没半点愧疚,反而皱着眉说:“薇薇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就是帮你劝劝陈昊哥,你至于这么凶吗?再说了,陈昊哥宁愿给我来诉苦,也不和你沟通,你就没反思过自己的问题?” 陈昊也跟着帮腔:“薇薇,李雪也是好心,你别误会她。”

那天林薇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翻着手机里她和李雪的合照,照片里李雪总是笑得一脸无辜,可只有林薇知道,李雪的无辜背后藏着多少算计。可她又舍不得这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就像舍不得扔掉那件被李雪穿得变形的羊绒大衣,总觉得再等等,李雪总会变回小时候那个会把桃酥分她一半的女孩。

真正让林薇寒心的是自己被怀疑时李雪的表现。去年冬天,林薇和公司领导出差,回来后就有谣言说她和领导关系不正当。那天李雪正好和林薇一起去陈昊家玩,陈昊的妈妈建林薇在厨房忙,在客厅里拉着李雪问:“李雪啊,林薇和领导的事情你知道吗?你们俩一起长大的,她以前也是这样做事没有分寸吗” 李雪开了口:“阿姨,其实…… 其实李雪她一直都这样,上学的时候就总跟男生走得近,就是不太会把握分寸。不过她应该没什么别的心思,你别生气了,我帮你劝劝她。”

林薇刚好端着才做好的红烧肉送到餐桌️,一下子愣住了,她看着李雪脸上那副 “我也是为你好” 的表情,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那天晚上回去,她把李雪借走的所有东西都找了出来,堆在客厅里:“李雪,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吧,以后我们别再联系了。” 李雪却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说:“薇薇,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可我也是怕阿姨不喜欢你啊。你别跟我断交好不好?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林薇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又一次心软了。林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轻易的原谅那个经常欺负她的人,或许因为李雪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吧,她不想没有朋友,从小没有父母只有姥姥养育自己,而和她同龄的也就李雪愿意陪在她身边,虽然她总是被欺负,但是起码有个伴。

今年春天,李雪突然宣布要结婚了,嫁给了做建材生意的张磊。他们认识半年多,李雪觉得要想有美好幸福的生活,一定要找个有经济基础的做生意的,张磊很符合她的要求,尽管颜值不在线,对于女生也不够细心体贴。婚礼那天,李雪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张磊的手,笑着对林薇说:“薇薇,我嫁人了,但是以后咱们还是好姐妹,你要祝福我哦” 林薇看着她幸福的样子,心里真心的祝福她,同时又有点矛盾,终于摆脱这个总是欺负自己的人了,但是自己从此可能也没有什么朋友了。她想以后自己可能要过平静的生活了。

但是,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李雪邀请林薇去家里吃饭,张磊借着酒劲,在厨房偷偷拉住林薇的手:“林薇,你这么温柔简直太让人喜欢了,李雪性格太强势,跟她在一起没意思,……” 林薇吓得甩开他的手,正好撞见李雪站在厨房门口。

她以为李雪会帮她,可李雪却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林薇,你真不要脸!竟然勾引我老公!我真是瞎了眼,才把你当闺蜜!” 林薇惊呆了,她想解释,可李雪根本不给她机会,拿起桌上的盘子就朝她砸过来:“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就在这时,李雪的爸爸李建国推门进来。他本来是来送刚炖好的鸡汤,正好看见李雪拿着盘子砸林薇,而张磊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暧昧的笑。“李雪,你在干什么?” 李建国的声音严厉,李雪从没见过爸爸这么生气,顿时慌了神,却还是嘴硬:“爸,你看林薇,她勾引张磊,我教训她怎么了?”

“你胡说!” 李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李雪,声音里满是失望,“林薇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张磊骚扰林薇,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林薇,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李雪愣住了,她没想到爸爸会帮林薇,正要反驳,话没出口,狠狠一巴掌就打在了她脸上。

“啪” 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里回荡。李雪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爸,你竟然打我?我可是你女儿啊!” 李建国的手还停在半空,他看着李雪,眼里满是痛心:“女儿?可是林薇……她也是我的女儿啊……”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向林薇,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薇薇,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其实…… 其实你也是我的女儿。” 林薇和李雪都惊呆了,李雪颤声说:“爸,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李建国的眼睛红了,他缓缓说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当年他和林薇的妈妈是青梅竹马,可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逼着他娶了李雪的妈妈。后来才知道,林薇妈妈已经怀孕,林薇出生后,他没办法给林薇一个完整的家,只能把她养在老家,让奶奶照顾她,对外说是远房亲戚的女儿。这些年,他一直偷偷照顾林薇,每次林薇来家里吃饭,他都特意做林薇爱吃的菜,可李雪却总以为爸爸偏心,心里一直嫉妒林薇。

“我本来想等林薇结婚后再告诉你真相,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对薇薇。” 李建国看着李雪,失望地摇了摇头,“李雪,这些年,你一直占薇薇的便宜,我都看在眼里,我以为你只是小任性,可我没想到你这么自私,这么恶毒。”

李雪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起每次林薇来家里,爸爸总是把最大的鸡腿夹给林薇;想起她小时候偷偷把林薇的作业本藏起来,爸爸发现后第一次对她发了火;想起她总觉得爸爸不喜欢自己,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所以才总想着欺负林薇,占林薇的便宜。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林薇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林薇也懵了,她看着李建国,又看着李雪,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奶奶总是摸着她的头说:“薇薇啊,你要好好待李雪,你们俩要一直做姐妹。” 原来姥姥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一直瞒着她。

李雪突然疯了一样抓住她爸爸的肩膀晃,"不是的,爸爸,你骗我,你骗我,她不是我姐姐……“泪水倾斜而出。

李建国无奈的低着头,任凭李雪发疯。

林薇目光呆滞的想起这些年自己像一个孤儿一样,世界里只有奶奶,小时候被别人嘲笑没有父母,被人欺负的场景,眼泪掉了下来,她没想到亲生父亲的出现竟然是这样的场景下,那个一直以来和蔼的可亲,对她照顾有加的叔叔竟然是抛弃她的亲生父亲。

或许成长就是这样,总要经历一些伤痛,你期待的不一定是惊喜。也有可能是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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