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爷年幼时曾给地主做过“放牛娃”,受了不少苦。十来岁时,他有幸遇到一位赤脚医生,跟着学会了一手正骨的手艺,无论是胳膊脱臼还是腿脚扭伤,姥爷都能妙手回春。自我出生后,姥爷的正骨技术愈发娴熟,在十里八乡都颇有名气。他给人看病从不收钱,病人痊愈后往往会送来白糖包和水果罐头聊表谢意。作为家中老大,我因此得益不少,家里的白糖和罐头几乎没怎么花钱买过,都是姥爷给的。罐头还好说,白糖不能干吃,吃多了会觉得烧心,于是我就学会了用馒头夹白糖的吃法。我还经常拿着馒头夹白糖到处炫耀,附近几家邻居的小孩都羡慕不已。当然,这都是背着父母和弟弟偷偷干的。
母亲把白糖看得很严,因为那时白糖也是稀缺品,普通人家可没这么奢侈。母亲把白糖放在八仙柜最上层的偏僻角落里,平时很少拿出来。于是,之前被父亲锯过的板凳就派上了用场。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矮小的我就踩着板凳,悄悄爬到柜子里拿点白糖出来夹在馒头里吃。我每天只吃一个,吃完后还会把“犯罪现场”清理干净,不敢多吃,怕母亲发现。现在回想起来,五岁多的我已经很“狡猾”了。
家里的白糖有好几包,再加上我的“谨小慎微”,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都没发现我的“小动作”。“东窗事发”是因为一次偶然事件。我家对面的邻居有个比我大五、六岁的男孩,他家的条件比我家还差。那年夏天,他们家请了好几个亲戚帮忙插秧,他母亲做了一大锅新鲜馒头。当时一锅还做不了二十个,而我们家已经好久没做馒头了。于是,趁着两家的大人都不在,我俩商量好由他出馒头、我出白糖,实现“合作共赢”。那次我俩都很大方,我出了小半袋白糖,他出了十来个馒头,两个人躲在门口的小竹林里大快朵颐。等到吃饭的时候,他母亲发现馒头少了十来个,帮忙干活的客人都没吃饱,于是就开始对他“严刑拷打”。这家伙不讲义气,三两下就把我给供出来了。然后他们家大人就找到我母亲告状。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还下着雨,道路泥泞,我却整整绕着村庄跑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