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冬时节,满城的树叶开始枯黄,时不时的吹起寒风。CD有一个看银杏叶最好的地方——白果林。我的很多朋友都住那里,高大粗壮的白果树将那里围住,让破旧的筒子楼焕发出别样的生机。大约是太过破旧了,白果林的出租屋挺便宜的,600到800的样子,又通地铁,自然吸引了许多外乡人入住。
都说CD是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或许他们留恋的是CD的小吃,CD的火锅或是川菜,但我要走了,去一个更小更安静的小城。世人都知道中国的西南角有一座春城,但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一个座小春城,而我要去就是那座小春城——会理。会理是个很小很小的古城,一段长满野草的古城墙,一条被磨的光亮的青石路,一声声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一张张黝黑的面孔,都是我所熟悉的。那里是我的家,我的根早已深深的扎在那片贫瘠的土地。
今天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家里寄来的毛衣还没拆开来,本来是要用来预防CD的严寒,人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总会觉得寒冷,又或许是人心冷了才让自己感觉冷了吧!只不过都用不上了,我要离开CD离开那家小小的青年旅社——闹起耍。
朋友们都说我是回家享福,可是福从何来?会理是一个小县城,小到可以一眼望穿,在这样小的县城里,工作机会是有限的,我几近失业,勉强卖点土特产为生。土特产的生意并不那么景气,像是个病殃殃的苗子,若是不注意可能就没了。若非要说福,这里的福或许只剩下这里的碧水蓝天了。
离开CD已经快要一个星期了,朋友们都问我是不是不回去了,而我的答案是不回去。
CD对我来说是一个伤心地,我的青春年华都埋藏在那里,大约有五六年的时间里,我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孩子没有找到归家的路。CD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座座高楼好像是一颗颗参天大树,一条条柏油路上匆匆忙忙的车,吓得我迷了方向。
适者生存,我是被淘汰的那一个。
所以我想我应该离开了,去换一个地方,换一份工作。
二
记得坐上大巴车的时候是早上10点20,我发了条朋友圈只有两个字“拜拜”,算是道别,对CD的道别,对朋友的道别。心细如发的朋友发现了端倪,问我是不是走了,离开CD了,或是发来祝福。当然也有调皮捣蛋的朋友说,还没见到最后一面。不管怎样,在我的脑子里,我记得他们,他们说过的话,吹过的牛。他们像是被刻在我的脑子里一样,尽管多年以后,大家都走散了,我还可以说说他们曾经的故事。
大巴车缓缓的驶出车站,CD就这样跑在了身后,故乡的云和家乡的风就在重重大山的另一面。
或许你会问,五六年的时间里,难道CD没有让我值得留恋的东西吗?答案则是肯定的。好吃的锦里,好玩的宽窄巷,好喝的盖碗茶,好耍的血战到底……只不过都说少不入川,老不出川。(当然这只是我的小小借口,大家无需理会。)
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CD还是那个千年古都,还是那个天府之国,但人已经走散了,倘若还能遇到,我们也只能四目相对,难以名状。
大巴车已经开了很远很远,穿过泥巴山隧道,隧道的两头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靠近CD的这头烟雨蒙蒙,而通向西昌的那头确是阳光灿烂。如果是一个从没去过西昌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一道奇丽的风景,他可以感慨大自然的五彩绚烂。但对于我来说,倒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像是对CD的某种难以言表的留恋,又充满对家乡的渴望。最终后者战胜了前者,我没有回头去看身后雾气缭绕的CD,举起手来遮住刺眼阳光,静静的享受着家乡的温暖,闭上眼睛悄悄睡去。
车开始有些颠簸,熟睡的我醒来,看了看车窗外,原来是下了高速,大约还有三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我没有欣喜或是失落,只是默默地接受眼前的一切,像是曲曲折折山路旁的安宁河,悄无声息的流淌着。
慢慢的夜幕降临,大巴车开启了车灯,在大山的背上缓缓的行进,偶尔的一声汽笛,在山里来回的游走,清晰而又响亮。山里的宁静像是被我们这一车归乡客给打扰了,发动机的轰鸣让我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同车的客人们也有些躁动起来,聊天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坐在我前面的大姐拿起手中滴滴答答的电话讲道,我快要拢咯,你来接哈我们,我和你三孃,你说啥子安,哦豁没得信号了。这样的家乡话我快要不会说了,有些邯郸学步,心里有些慌张。
约摸着过了半个钟头,有灯光在闪烁,我知道家就在前面了,车师傅打了转向灯开进路边的加油站,这时借着加油站里的灯光,我才看到地上散落的微微小雨。走吧,快走吧,莫要下大了。果真如我所愿,我下车拿上行李,雨停了。下车的地方就在我家对面,我拖着一个行李箱,背上一个迷彩包,这就是我五六年的行李了,缓缓的走着进了小区门。门卫换成了我的表叔,一个五十岁满头花白的退伍老兵,时间的年轮在他脸上划过,显得有些沧桑,你咋过回来咯?他有些不解的问到。我不知怎么回答,寒暄了几句就回了家。家人们是热情的,虽然爸妈不在,但爷爷奶奶还没有睡,他们叫着我的小名,吃饭没得?我给你煮碗面条?
待爷爷奶奶睡去,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夜很静很静,只听得电视里叽里呱啦,不知道演些什么……
天气预报说,30号晴,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