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安宁才敢抬头看窗外。“人面不知何处去，桂花依旧笑秋风”，陌生的城市，有你在，它才成为我温暖的牵挂。你若不在，这座城市跟其他钢筋水泥堆砌的城市，别无二致。

手里捏着100元钱，是李烨涛下车前硬塞的。安宁愧疚，“不要，有零钱呢，而且这几天花那么多！”

李烨涛心疼笑了，“听话，穷家富路，多点钱我放心，到了就给我打电话。不要跟陌生人聊天了。”

安宁回想着，偷笑，又觉得甜蜜，哼，把我当小孩儿么？

姑娘打断安宁一个人的笑意，大大咧咧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兄妹？”

安宁心一沉，反问，“你觉得像不像兄妹？”都说西安邪得很，容易一语成谶，心又开始凉，何况是不相干的陌生人，难道能看出什么呢？

“我以为你是姐姐，他是弟弟呢？”姑娘朝窗外努努嘴，“好小哎。”

自己诱拐未成年少年了么？安宁又好笑又难过，横心道，“额，我们是……同学。可是他比我还大好吗？”如果李烨涛穿军装会不会显得成熟点？

“比同学多点什么吧！”姑娘真是火眼金睛，邪笑，“同学还那么难分难舍么？班上那么多男生，抱得过来么？”

“……”安宁红了脸，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

“你们谈多久了？”姑娘咬着安宁的耳朵，好奇问。

“我去武汉，你呢？”安宁岔开话题，“谈朋友没？”

“某大，”姑娘坦率笑道，“暑假返校！我有男友啊，我们可不像你们这么扭扭捏捏。”

“哦……”安宁怅然若失，人家谈恋爱就是心心相映，自己恋爱就是心惊肉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烨涛又要出尔反尔。

“你这次有没有那个……”姑娘欲言又止，一脸“你懂得”的笑意。

“没有……”安宁看懂了她的眼神，有些害臊，“just hand in hand……”英语是个好东西，虽然并不深奥，却足以放松地聊天。

“Kiss？”姑娘也笑了，换英语。

“Of  course，”安宁双手捂着脸笑，又问她，“What about your boy friend？”

“我们家里不怎么同意，”姑娘开始还笑，提到自己的男友，叹气，“他没读大学，高中刚毕业就跟着家里做生意，我家里不怎么同意。”

安宁也沉默了，那种无奈感同身受。

“不过，我们，”姑娘凑在安宁耳边，窃窃私语，“make love哦！”轻轻的热气吹在耳边，安宁听得脸红心跳。

一路上有了同龄人做伴，旅途就轻松很多，到武汉的时候居然还不觉得累。没有相互留电话，地址什么的。多好，同行一夜，不能跟熟人身边人吐的苦水全部吐干净，转身以后就轻装上阵，人家未必当真，自己也没隐忧。

到达寝室将近中午，安宁疲惫地拖着行李刚进门，小洛就跑来翻行李。

“带什么好吃的没有？喜糖呢？安宁，你够可以的呀，千里会情郎啊！”小洛笑嘻嘻的调侃，安宁只是抿嘴笑。

将带的特产拿出来分，室友们一边往嘴巴塞一边不依不饶，“喜糖喜糖喜糖！”各自拿着一根打狗棍在地上捣，语气一致，调皮地围着安宁讨要。

安宁哭笑不得，“求各位姐姐高抬贵手，待奴婢稍事休息再作打算。”作揖求饶。

“找谁？”小洛接了电话，“哦，我们正在吃西安特产呢！安宁没买喜糖，你说我们是找你要还是找安宁要？你看你把我们寝室的古典美女拐跑了……”

安宁一听“西安”，赶紧来抢，“我到了，哥哥，我们室友都泼辣的很，但人很好，你不要怕。”

“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李烨涛松口气，“到了就好，咳……”

“怎么了？”安宁敛了笑容，习惯了一惊一乍。

“我只是……很想你……你一上车就想你了，直后悔没送你到武汉……”李烨涛很不好意思，又甜蜜。

安宁咬唇轻笑，在室友们如狼似虎的眼神里躲闪，“我，也好想你……”

“哎呀哎呀，安宁，你们小两口不要这么腻死人啊！”室友大声嚷嚷，成心要李烨涛听见，“公共场合，军人同志注意影响啊，少儿不宜啊！”

“嗯……”李烨涛的话里都是笑意，“她们果然……厉害。下次见面，要过年了，又是半年以后了。”李烨涛微微叹气。

“一晃就来了，我们大四就很忙了，要开始找工作，投简历，准备论文，还有人要考研……”安宁顿了顿，“哥哥分配了跟我说，我去你驻地找工作。”

“傻妹妹，”李烨涛的心一沉，“我们的分配都是7月份才公布，一公布就必须立即下基层的。”

我总不能7月再找工作吧？金三银四，寒假一过完就是旺季……安宁有些慌，“我去西安找工作？”

“又傻，”李烨涛赶紧制止，“我肯定不会分在西安。”

“那你考研！”安宁没辙，“你成绩那么好，考本校研！我来西安找工作！”

“哪有那么容易，”李烨涛叹气，“我们必须下部队工作几年才能考研，不然国家养你四年干嘛的？”

……

见安宁无言以对，李烨涛狠心道，“就算你在我驻地大门口找到工作，也是两地分居。你有任何事情我都不能及时赶到，还是你一个人上班下班处理各种事。那跟在老家两地分居有什么不一样呢？好歹在淼城安全些，我们的亲朋好友老师同学都在。如果你是老师，还算稳定，寒暑假三个月，我自己再有一个月假，我们能相聚四个月，老了也有退休金，也不用老是跟着我换城市。你不是英语系吗？淼城二中不是可以回去做老师吗？当老师也算是不浪费专业……孩子教育我也放心交给你，等我脱下这身军装转业回来，我们也跟同龄人一样稳定……”

安宁的心一寸一寸沉，来之不易的甜蜜在现实面前化作齑粉，你的一席话，我所有的对未来的期望都灰飞烟灭。

“妹妹，”李烨涛说了半天见安宁不接话，心也没底，“你在听吗？”

“嗯。”安宁闷闷道，果真是自己过于幼稚吗？

“你是不愿意回淼城当老师的对不对？”李烨涛的心渐渐冷。

安宁沉吟道，退一步，“我在武汉当老师行不行？我的本科学历已经拿到武汉户口，再努力买房，你以后转业回武汉，孩子……的起点也高。”

第一次提到“孩子”，安宁有些害羞，顿了一下。

“哪有那么容易，武汉是大城市，好不好转业回来不好说，而且你在外面，”李烨涛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那么多人追你……”

“就算回了淼城，若是感情不好就不出轨了吗？”安宁恨恨道，“只要感情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好吧？”

“……”李烨涛又习惯性沉默，安宁逗他，“哦，军婚不能随便离婚对不对？”

李烨涛继续沉默，安宁觉出自己的过分，知道自己出言不逊，赶紧道歉，“我就那么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是……真不想回淼城……”

“你一夜没休息，再说吧。”李烨涛闷闷地挂了电话。

好端端的，又被自己搞冷场，以后不要给他开玩笑了，安宁有些懊恼。

还没将行李收拾完毕，电话又响了，是余阿姨。

“小安，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余阿姨的声音总是不疾不徐。

“有的，余阿姨！”安宁有些惊喜，刚好给刘媛媛带了俄罗斯套娃呢！

不知道要谈什么事？刘媛媛到了重点高中，做家教的话，有点怕自己猴不住。再说到了大四，投简历做论文找工作参加招聘会，哪里有空？要不介绍给宋哲呗？他本来就数学系的，小菜一碟，哦，对，好久都没那家伙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忙乎什么呢？陈振宇呢，马上要报名了，报考了上海交大么？既然决定跟李烨涛走下去，还是跟陈振宇打电话说下吧，北京或者武大留校保研，都很好……只是，对他，大概这辈子都会内疚了……

一边想一边走，不大会儿就到了刘媛媛家。

余阿姨正和一位器宇轩昂的男人聊天，见安宁来，热情地站起来，“安老师来了，坐坐坐。”

“这是谁呢？”安宁紧张地笑笑，局促地坐在边上，心里犯嘀咕，难道是？

“安宁，我是刘媛媛的父亲。”刘叔叔伸手打招呼，微笑道，“媛媛很喜欢你，你余阿姨也老是跟我说你好。”

“谢谢刘叔叔，”安宁不好意思笑了，“谢谢余阿姨和刘媛媛错爱。您今天让我过来是？”

“嗯，是这样的，”刘叔叔倒了一小杯功夫茶，递给安宁，“不要紧张。我们公司每年都会送人去武大读书，回来为集团效力，现在我们想送你去武大读研，读金融或者管理，看你自己意愿，学费和生活费全包，算是委培……”他见安宁听得认真，顿了顿，“你觉得怎么样？”

“啊……”安宁的心狂跳，这在电视剧里才有的好事，居然落在自己头上，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疼！于是壮着胆子问，“我的学校不好，专业一般，甚至学业也般般，不知道刘叔叔和余阿姨看上我哪一点？”

“哦，在你的教导下，媛媛变得更懂事了，我们觉得你的人品不错，这是其一；第二就是放弃高薪家教不做愿意去基层，现在的孩子都娇气，你不怕吃苦很难得；其三最重要的就是，你的8页建议书，虽然稚嫩，但是在积极思考，里面有几点也切实可行，我们已经安排你的小师傅作为第一批优秀员工，即将到玫瑰大酒店学习了。大家都知道问题的所在，最差的员工消极怠工，好一点的抱怨，再好一点的解决问题。你是最好的，虽然没有人教导，但是你列举了预防措施，也就是在事情发生之前掐灭在萌芽状态。”刘叔叔一口气说完，“现在就是你的意见了？你愿意去吗？”

“我……”安宁惊喜地笑了，觉得不够严肃，又立即恭敬道，“是正规的武大硕士么？学历也是么？我要读几年，回来工作几年？在哪里工作？”

“是正规的武大硕士，学历也是，你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以集团名义送去学习。3年，学成以后回H市工作3年。3年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你愿意继续留下来我们非常欢迎，若是要离开，我们也希望你有更好的前途，你觉得呢？”余阿姨温和地说完，含笑看着安宁，“我们也是最底层打拼起来的，我们希望你能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奋斗。”

H市？安宁的心又惊了一下，如果是武汉工作的话，咳！心里紧张地盘算，自己本科毕业22岁，念研究生3年25岁，工作3年28岁，以自己对家庭的渴望，那时候必然是结婚生子的。可能就只能一辈子在H市了……

“安宁，你的意思呢？”刘叔叔看看表，又跟余阿姨说，“我下午还有会，你们慢慢聊。”

“余阿姨，我还有个妹妹，今年高考，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考得怎么样。我家里穷，我想让我爸妈供她读一年大学，我毕业刚好接着供，好歹出农村，这个好机会来得太突然了……”安宁皱着眉头思索，“若是我去读研，怕是她就没机会读大学了……”

“亲妹妹吗？”余阿姨有点诧异。

“我继母带来的，从3岁就进我们家了，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吃了好多苦。”安宁想起妹妹，有点心疼，若是自己过好了，一定要带她一把！

“没事，你要是担心她的话，”余阿姨很慷慨，“我们直接把她弄到你的省立师范来，不过学费生活费你们家里自己承担就是了。对家人有情有义，我很欣赏。”

那妹妹也能跳出农门了！！！！！安宁不敢相信自己能遇到这么好的事，咬着手背，又想到李烨涛，不知道他同意不？为难地恳求道，“我是不是可以考虑下？还是现在不答应就没机会了？”

“安宁，”余阿姨微微皱眉，“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的，我们集团内部为这个机会，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的。读书镀金，回来又是骨干。省立师范出去找工作也未必找到更好啦，你回来就跟着刘总做助理，我会让她好好带你的。”

“是的，我懂，”安宁艰难地开口，“我就是觉得这个机会像是中了彩票，主要是，我谈朋友了，在军校。西安军大，马上面临分配，我们已经异地恋4年了，我希望能跟他在一起……”

“安宁，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事业却是一个人的事。事业不会负你，感情却未必，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我给你3天时间考虑。”余阿姨微微叹气。

“谢谢余阿姨！”安宁赶紧站起来鞠躬，“我代表我妹妹谢谢您和刘叔叔！”

将俄罗斯套娃给刘媛媛，媛媛戏谑道，“我家好几个啦！”拿出来给安宁看。

安宁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了，我只是觉得好新奇的。”

“没事啦，安姐姐送的我最喜欢。”刘媛媛倒是嘴甜，“我爸妈说送你去武大读研，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你知道有男友的撒，”安宁无奈苦笑，像做错事的孩子，“我怕错过他啊！”

“好吧好吧，”刘媛媛撅嘴挥挥手，“你赶紧跟他商量哈！我真希望你去啊！”

如果留在H市倒也不错，在武大读3年，看3年樱花，每一个角落都细细看过。既不需要回痛恨的淼城，又是武汉大名鼎鼎的集团，待遇也不错，自己比较稳定哥哥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从董事长到下面的员工都是熟人，十全十美啊！

安宁的心狂喜，又担忧李烨涛的态度，先给他打电话，“哥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李烨涛一贯淡淡的。

“武汉**集团要送我去武大读3年研，条件是回来工作3年，H市。”安宁有点懊丧，“可惜是地级市。”

“……好。”

“你想让我去吗？”安宁有点紧张，有点期待。如果安家在H市，到时候李烨涛转业，若是自己混得有点模样，说不准能帮到呢！再说H市离武汉那么近，到期后申请去武汉总部，申请不到就跳槽去武汉！那样子我们跳出农门才有意义，毕竟，孩子的起点在武汉了呀！

“去吧。”李烨涛淡淡道，无悲无喜，原以为毕业才分手，看来要提前了。

“可是我觉得你不高兴！”安宁很委屈，听出李烨涛的纠结，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你，为什么你总是淡淡的！

“到时候你更优秀了，学历也比我高了，学校也比我好了……”李烨涛的心凉凉的，“你应该有更好的伴侣，更光明的前途，我祝福你。”

“我不要你祝福！我要你同意！我读书也是为了我们以后过得更好！因为我后面就身不由己，不能追随你的脚步了，我怕你不要我了……”安宁心里苦，来之不易的机会，舍不得放弃，又怕得了机会，失去李烨涛，我们好不容易才开始啊。

“不用管我……”李烨涛深深叹气，压抑着自己的伤，“去追你的梦吧！你是鹰，不是小雀。”

“可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天下人我都可负，你为我考到西安我已经很内疚了，余生我不想再负你。”安宁很难过，“你怕我比你强就不要你了么？绝对不会的！”

“……”

“或者我们先领证！”安宁慌了神，“你不是怕我不要你么！我从来没想过嫁给你以外的人！”

“……”

“到时候你转业回H市说不定我已经成气候了，可以帮到你，需要多少年？”安宁转念一想。

“至少还要十多年吧。”李烨涛有点烦躁，“不清楚。”

十多年！安宁大吃一惊，难怪李烨涛总是担心自己，分居十多年，确实是考验！那就是说还是得自己牺牲了！

“你去读书吧，以后不在一起，我看到你过得好也会开心。要好好的。”李烨涛见安宁不说话，知道伤了她的心，劝道，“去吧妹妹，保重。”

“我不去，我不去了，我要跟你在一起，”安宁的泪忍不住，心里很怕很怕李烨涛又要提分手，“我等你快7年了，从15岁到22岁，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我都在等，等你娶我！再好的机会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傻……”李烨涛哽咽了，既感动又难受，“我只希望你过得比我好，真的，你过得好我就开心了。妹妹，我是国家的人。军令如山倒，你不要再为我牺牲了，我会觉得亏欠你太多……”

“哼哼，那就欠着，拿自己来赎！”安宁心里很痛，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机会！

室友们得知后大惊失色，“安宁，你脑子进水了呀！”

“我们都忙着找工作呢，你呢，武大硕士也要去读了，出来就是那么好的集团的人，你这是走了狗屎运啊知不知道！”

“你和李烨涛要是最后不在一起呢，岂不是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安宁，以我们自己的牌子，出去这个集团都不会要我们知不知道！”

……

沈雯雯也劝，“安宁，你不要头脑发热，我觉得你为了李烨涛放弃太不理智了，或者跟家人商量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想起妹妹高考完了，要是读大学的话，现在就该报到了，要是不读大学的话，现在弄到省立师范就得抓紧了，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嘟嘟嘟嘟，”安宁握着电话心神不宁，待听到是继母的声音，有些慌乱，“是您？哦，爸爸在不在？”

“我一天到晚帮你看住他么？”继母嗤之以鼻，“不晓得！”

“哦，我找爸爸有点事，他在旁边么？”安宁无端被呛，有些郁闷。

“手机都没带，你觉得他在家么？”继母不耐烦。

“哦哦，那行，我晚点再打。”安宁沮丧地挂了电话。

吃过晚饭，安宁再打电话。这次是爸爸接的。

“喂，安宁啊，你又催生活费么？暑假打工挣的钱呢？”安援朝很不耐烦。

“我一个月才350元呢，”安宁无奈，“第一个月够了，我这次是有事情跟你们商量。”

“除了拿钱你还能有什么事？”安援朝粗声粗气的，“要你给我上网查买什么生肖你也不查，看一天到黑把你忙的，不就是个二本么，搞得像读了清华一样！”

“爸，”安宁被安援朝骂得很郁闷，“现在武汉**集团想送我去武大读研，学费生活费全包，读3年，毕业回H市工作3年，就能自己找工作了，你同意吗？”

“你是不是遇到骗子咯！”安援朝警惕起来，“是不是做传销了？你是不是要找我要钱了？老子没得！你看看你学校又不好，人又不怎么样，说聪明也说不上，成绩又不好，哪个要送你去读书？”

“董事长说的，亲口谈的。”安宁很郁闷，在安援朝心里，自己真是一文不值的。

“哦……那他到底看上你什么呢？”安援朝咕哝道，“我觉得没有那么好的事能让你碰上的，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么，他图什么啊？”

“回来工作3年啊！”安宁听出安援朝的话外音，有点气，“不是跟你说了么！”

“我反正是不相信的，你还有什么事？”安援朝嚷嚷，“反正就算你去了，读研的时候别想找我要一分钱，我把你大学供完就尽到义务了。别人家的，没读书的早就挣钱了，哪像你心这么大！一个姑娘伢，读那么多书搞什么！”

“他们还说可以把妹妹弄到省立师范来读书，”安宁知道这是牛头不对马嘴了，赶紧一口气说完，“妹妹考得怎么样？你们供一点，我到时候在武大兼职供一点，熬3年妹妹也出来了……”

“唉唉唉，你打住打住，”安援朝不屑道，“自己还在讨米，一天到黑操人家的心，你妹妹好得很，你先把自己的工作搞好！”

“我……要跟妈说几句。”安宁叹气，这关系到妹妹的一生，即使父母不相信，但是只要他们点头，自己还是可以去试试的！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继母一上来就怒气冲冲，“安宁老子告诉你，谁都可以看你妹妹的笑话，就你不行！”

“妈，”安宁皱着眉，“现在有公司要送我去读书，妹妹也可以来省立师范读书，我在考虑去不去，你们同意妹妹来读大学的话，我就去签合同。”

“你有什么本事，人家要送你去读书？切！把自己赔进去不算，还想骗老子的姑娘么！休想好事！”继母冷笑，“你妹妹现在去杭州化工学院了，不得比你过的差！”

“啊，考上了，”安宁松了一口气，“这么好的事你们也不告诉我！”

“淼城化工厂招聘，招了一批高中毕业生，押金5000元，十年合同。送去杭州化工学院读一年书，大专文凭，回来工作10年。做不满就扣押金。”继母有些心疼有些骄傲，“一回来就是400元一个月呢，你爸说你暑假打工也才350元，那不是比你还强些？”

安宁倒吸一口凉气，十年！化工厂啊！方圆几里都气味特别刺鼻，遮天蔽日的黑烟黄烟源源不断吐向天空，每次黑水滚滚排向御河鱼都死一大片。附近的居民都不敢开窗，因为粉尘搞得所有的家具都是黑乎乎的。

安宁很心疼，“妈，我去读武大！我留在H市，我保证妹妹要是来省立师范，我一定让她至少在H市立足！化工厂太伤身体了！”

“你说得轻巧呢？”继母忿忿的，“5000押金你给我？你就是看不得你妹妹过得好！家里要不是你读书，能这么穷呢？你妹妹能落在农村么，还不是可以买个大学读，还不是可以去武汉，现在去了杭州，你眼红了么……”

安宁无言以对，陈谷子烂芝麻的抱怨和指桑骂槐的咒骂又开始了，喋喋不休，似乎安宁就是一切不幸的根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