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24

                                 江南小桥

    江一南来自北方,淮小桥来自南方。

    江一南每每想起淮小桥都会心里一沉,忍不住想他在哪,过得还好吗。

    江一南第一次见淮小桥是在北方的县城。那天下着大雨,江一南急匆匆地跑向一家咖啡店,在门口收伞的时候看见了前来的淮小桥,他穿着墨绿色格子衬衫,不知是衬衫太宽松还是淮小桥太瘦小,感觉整个人被衬衫罩着,手插在裤兜里,能说带感,也能说懒散。淮小桥冲她一笑,没有陌生人之间的冷漠,像是绅士礼节性的示意。

   江一南平时喜欢写东西,经营着一家的书店,可每到周末十二点就关门,因为她要来这家咖啡店整理一周的思绪。她把这家店不管贵的便宜的,畅销的冷门的咖啡全都喝了个遍,当服务员走来的时候,她想就要杯原味咖啡吧。抬头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适才的淮小桥在哪。

    江一南给书店取名邮差书屋——寄出时间,收获新鲜。店内设计也够别致,不大不小,整个书店以一棵树为主体,屋顶是树冠,伸展的树枝是一个个书架,还有鸟形挂坠,蝴蝶状贴纸做点缀,安静不沉闷,简单不俗套。

    江一南再次遇到淮小桥是在两周半后的书店。当淮小桥走近江小南时,江小南还在认真地修改文章。 “老板,这本书我要了。”淮小桥带着笑意说。 江小南看了一下书,抬头惊讶地望着他,淮小桥说:“你的文字很真诚,很特别。” “呃,四十八元。”江小南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不让溢出来。 淮小桥依旧带着笑意给了江小南伍拾元,拿起书就走了。江小南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仿佛时间静止了,猛然看到桌子上的钱,向门口跑去,却已看不见淮小桥的身影。 江一南想,还有缘分的话,应该会再遇见。

    八月一个艳阳的周末,江小南照例去咖啡店,快到店门口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淮小桥,她会心地一笑,像是早晨起床看到晴天的喜悦,亦像是累了一天回到家的舒适。淮小桥不慌不乱地走到她面前,说:“一起喝杯咖啡?”江一南笑着点了点头。 “呶,这是你买书的找零。” “还记着呢,我早就忘了。” 江一南要了一杯卡布奇诺,淮小桥要了一杯原味咖啡。 “其实我原先也挺喜欢喝原味的,虽然很苦,但可能就因为苦,不腻人,反倒觉得很舒服。” 淮小桥看着江一南的眼睛,说:“我来自南方。”

    淮小桥是因为父母离异独自一人来到了北方,用他的话来说是想离开一成不变的潮湿与闷热,换个干净又纯粹的地方来生活。刚来这边时除了行李箱里的几件旧衣裳,什么也没有,租着二十平米的房子,吃着没有盐的饭,干着一份不怎么辛苦也不怎么挣钱的工作,写着平平淡淡的文字,不看励志,不看恐怖片。淮小桥说,他喜欢北方的天,像个简单的女孩,晴得直接,雨得潇洒,不忸不怩。他也喜欢北方的人,谈不上热情,却不冷漠。淮小桥说,他喜欢北方,想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 

   北方的大雪洋洋洒洒,江一南的书店冒着热气,与以往不同的是,每周末江一南会待在家里看书,而不是去咖啡店写东西,而淮小桥还是会时常出没店里,偶尔会给江一南推荐几本书。

    是时光走得太快还是江一南太慢,等到有意识的的时候,淮小桥已经有九十多天没来她的书店了,阳春三月,北方还有倒春寒,淮小桥一如既往的每周末去咖啡馆,却再也没有看到淮小桥。 淮小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北方消失了。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地址,职业,联系方式,他只说他来自潮湿闷热的南方。从咖啡馆回来的路上,江一南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毫无知觉地来,也可以不动声色地离开。江一南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和人群,一样的嘈杂,一样的热闹,一样的无关痛痒,除了自己黯然伤神外,这座城市好像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个下着雨的夜,这是淮小桥没有消息四个月了,雨打着窗子啪啪作响,江一南翻来覆去想淮小桥能去哪,南方?但怎么一声不吭就走啊,想着想着,江一南爬起来,拿出电脑,买了去南方的机票,想着不管为了什么,出去走走。

    一周的时间,江一南的南方之旅划上了完美的句号,在她看来,南方有小桥流水,绿树成荫,南方有北方没有的白鹭,还有漂亮的亭台楼阁,更有美人配美景,温润如玉。南方的确潮湿不奔放,却也让人舒坦自在。北方有酒,南方有茶,北方有我,南方有你。

  坐在返程的飞机上,江一南想了很多。她想想自己,大学毕业,工作两年之后就开书店,她不像其他书店一样出售各种复习参考资料,她只卖她觉得好看值得回味的书,她觉得书籍跟人一样,不可能取悦所有人,书店就要有风格。要不是她的稿酬,书店好几次都面临关门的危险,而如今这家承载着江一南性情的书店运行了三年余载。

   看着离南方越来越远,江一南想起了淮小桥,这个如影子般的男孩,在夏天的时候出现,在冬天的时候消失,没有征兆,没有来由。江一南想,亲爱的小桥,不管你在哪,记得好好爱自己,哪天你累了,就到北方来找我,不管多大的雨,我都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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