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施微站在深圳人民医院血液科走廊。母亲比视频里更瘦，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像套在衣架上的白布。主治医师的嘴一张一合："...化疗费用预估三十万..."
病房里另外两张床都拉着帘子，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施微打开手机银行，程晋的卡里有五万，加上自己的积蓄，还不够一次化疗。
"微微，妈妈有工伤保险..."母亲虚弱地安慰她，手背上插着留置针。
施微去开水间打水时，撞见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他站在窗边抽烟，侧脸线条如刀削般锋利。施微注意到他袖口的铂金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血液科不允许抽烟。"她小声提醒。
男人掐灭烟头，目光落在她校徽上："梧桐中学？杭州的？"
后来施微才知道，周慕成是来探望生意伙伴的。但那天下午，护士突然通知她们换到了单人病房，账户上多了笔二十万的匿名汇款。
母亲睡着后，施微在走廊长椅上发现了张名片：天成证券，周慕成。名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人生如股，触底必反弹。
窗外，深圳的霓虹次第亮起。施微想起父亲醉酒后的狞笑，想起林嘉尖酸的笑声，想起程晋递给她的那瓶汽水。她将名片紧紧攥在手心，直到纸张被汗水浸透。
一周后，施微回到杭州办理休学手续。班主任惋惜地看着这个年级前十的学生："你妈妈情况怎么样？"
"在治疗了。"施微平静地回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她收拾课桌时，发现程晋的座位空了。前座女生告诉她，程晋转回深圳了，据说他父亲的公司出了事。
"他留了东西给你。"女生递过来一个信封。
里面是那张银行卡和一张字条：密码是你生日。施微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有温热的液体滚落。程晋怎么会知道她生日？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生日是酗酒的父亲唯一记得的日子，因为那天他会变本加厉地发泄。
离校前，施微去了趟图书馆。在经济学分类区，她抽出本《证券分析》。扉页上有行铅笔写的批注：市场永远在惩罚犹豫的人——周慕成，2009.3。
风吹动书页，哗啦啦响如命运翻篇的声音。十七岁的施微站在书架间，第一次看清了未来的形状。她要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碾压的蝼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