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终于还是稳定了下来，狗子找了一份酒楼的活计。端茶递水的虽说累了一点，但胜在包一日双餐，总算是可以活人性命。狗子每天晚上都会打包一些残羹剩饭，从西城的一个狗洞给二妞递过去。

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还是来了。

早在冬天的时候，狗子就趁着有空闲把寺庙周围荒地上的草根子给除掉了。开春之后，狗子和二妞就迫不及待地把地给种上了。春种夏耕秋收冬藏，农人的智慧就是最好的生命之道。

这日子终究是有了盼头。

这一日，店里的客人零零散散地坐着，狗子倒也不是太忙，招待两三桌客人，把饭菜茶水上好之后，就站在柜台边擦着桌子。

这时，打门口进来两个壮汉。狗子抬眼一瞧，吓得一哆嗦。这二人，正是几年前，杀了村正一家老小的两个壮汉。其中那个光头，还踢过他来着。

“这二人来城里做啥，莫不是又想灭谁全家?难不成去年朱老爷家的惨案也是他们做的?”狗子低头擦着桌子，胡思乱想，不敢上前去伺候。

“你个小杂种！还不快去招呼客人！”掌柜的看狗子偷懒，气的一脚踹上去。

“掌柜的，我肚子疼，我先去拉个屎。”狗子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跟掌柜的说。

“屁！你个懒驴上磨屎尿多的玩意儿，快去招呼客人，要是客人怪罪，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狗子的小伎俩怎能瞒的过人精一样的掌柜,狠狠地拍了一下狗子的头，又踹了一脚。

狗子揉了揉屁股，很不情愿地搭着毛巾，拎一壶茶过去招呼那二人。

“大哥，那伍瘸子说的是真的？”光头悄声地跟旁边一个大汉说到。

大汉点了点头。这时狗子刚好来到旁边。“你们这店，怎么招呼这么慢?”他也不是真生气。“来三斤羊肉，四个大饼，一壶酒。”

狗子放下茶壶，应了一声，“好嘞，您二位稍等。”

“等一下，你们这都有甚酒？”光头问到。

“回客官的话，我们这店小，只有梨花白。”狗子哈着腰。

“是正宗的梨花白么？”光头问。

“好叫客官知道，我们这里的酒，都是城北酿酒大师范老爷子亲自酿的。”

“范冰?这老家伙还没死呐？”光头嘟囔了一句，“好了，就要这个了，你去上菜去吧。”

“哎。”狗子赶紧跑开，幸亏这二人认不出我了。也是，我那时还小，现在人长开了，他二人能认出我来就怪了。

酒肉上齐之后，这二人边吃边聊，狗子在柜台边，时不时地看过来，倒也不敢太频繁。

“大哥，这伍瘸子，这回是下了血本了？”光头喝了一口酒，“别说，这范冰酿的酒就是好喝。”

“这伍瘸子，上回被县令坑了一把，把自己的小舅子都搭进去了，能不狠吗？”大汉夹了一块羊肉。

“大哥，这一票，能赚多少？”

“其实赚多少倒是次要的，我倒是想见识一下，那个高手。”大汉想了一下，喝了口酒，眼神里满是期待。

光头吸了一口冷气，“大哥，那人真的还在这里吗？”

“不知道，十六口人，每一个都是五刀毙命。脸，脖子，双胸，腹部，一瞬间五刀啊。不过我还没看过尸体，据伍瘸子分析，这凶手应该用两把刀，因为现场尸体刀痕呈两种切入口，像是左右手之分。很难想象啊，他如果出全力，双手刀能不能瞬间劈十刀！”大汉喝着酒，兴奋地说。

光头看着大汉，一阵无语，自己这个大哥有些武痴，看到高手就想和人家切磋，有多少次差点送了性命，依旧乐此不疲。“大哥，这家伙不会就是金十一吧？”

“不会，世人盛传金十一可以一瞬间出刀十一次，但他只用一把刀。”大汉说道，“如果可以和金十一切磋一番，那此生无憾了吧。”

“大哥，你无不无憾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要被嫂子骂死。哈哈！”光头笑地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你！”大汉一时语塞，叹了口气，拿光头没办法，只得恨恨地嚼着羊肉。

“大哥，这伍瘸子说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光头放下酒杯，问道。

大汉咬了一口大饼，咽了下去，才说道：“酉时。”

光头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瞧着太阳已经偏西，约摸着小半个时辰就要下山了。“没多久了。”

这二人吃的也不快，又叫了一壶酒，慢慢地对饮着。

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店里除了他俩，再无其他客人。二人唤来狗子，就要结账走人。谁知，这二人刚站起来，就觉得浑身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狗子吓得赶紧跳开。

“麻服散?”大汉艰难地说出一句话，盯着狗子恨恨地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面容俊秀的小孩子会给他二人下药。不对，这小孩子明显是什么都不知道。该死，是谁，是谁想要我二人的命?

光头在倒地的时候，就想开口大骂，只可惜他的舌头发麻，说不出一个字。只得睁着眼睛在地上生气，既气自己行走江湖竟然放松了警惕，又恨那个给他哥俩下药的人。

这时，店掌柜笑呵呵地走过来，看着地上的二人，“梁朝，梁伟，哼，你们不好好地在牛头山当你们的山大王，跑到我的地盘来生事?”丝毫不理会二人的目光，掌柜边说着就踢了二人两脚，“狗子，把这两个家伙用绳子给我绑喽，拖到柴房里去。”

地上这俩人盯着掌柜，似是要把他的模样给牢牢记住。

“你们俩啊，没事儿来淌什么浑水啊？”掌柜坐在一旁。“这次的事儿，是我精心策划好久的，我不允许你们搅乱我的计划。所以，只能先委屈了二位。放心，只要你们听话，我不会杀你们。”

那大汉正是梁朝，对着掌柜冷哼。至于梁伟，由于酒喝的更多，浑身都已失去知觉，只能眨眨眼，表示愤怒。

“你们是不是很不喜欢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掌柜像是明白他二人所想似的，“你二人虽说连手之后，武功勉强可以步入高手行列，可在我眼里不算什么。只是我如今年纪大了，很少与人动手了。”

二人还是盯着掌柜。

掌柜丝毫不在意，他解释这么多，大概真如他自己所说，他老了，人老了，就爱唠叨。掌柜低声说：“那么些年了，也该了结了。”然后，起身走到门边。

狗子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这掌柜不是一向只欺负自己这些下人么，对客人一向低头哈腰的，这就把自己一直崇拜的两个人给放倒了？而且，听他说，他还是个武功高手，比地上这俩人还要厉害?

掌柜的看着狗子把二人绑了起来之后，回过头眼睛看着县衙的方向，呢喃道：“这花蛇帮，也该灭掉了。老不死的，这次你也该死了吧？或者，你能杀了县令，那也该元气大伤了吧，你还能挡的住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