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子建
萧红出生时,呼兰河水是清的。
月亮喜欢把垂下的长发,轻轻浸在河里,洗濯它一路走来惹上的尘埃。
于是我们在萧红的作品中,看到了呼兰河上摇曳的月光。那样的月光即使沉重,也带着股芬芳之气。
萧红在香港辞世时,呼兰河水仍是清的。
由于被日军占领,香港市面上骨灰盒紧缺,端木蕻良不得不去一家古玩店,买了一对素雅的花瓶,替代骨灰盒。
这个无奈之举,在我看来,是冥冥之中萧红的暗中诉求。
因为萧红是一朵盛开了半世的玫瑰,她的灵骨是花泥,回归花瓶,适得其所。
香港沦陷,为安全计,端木蕻良将萧红的骨灰分装在两只花瓶中,一只埋在浅水湾,如戴望舒所言,卧听着“海涛闲话”;
另一只埋在战时临时医院,也就是如今的圣士提反女子中学的一棵树下,仰看着花开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