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很多是有性别的。
比如青花瓷,我总觉得TA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温润如玉。“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书院、烟柳、白衣书生、冠带翩翩——此情此景,出尘否?
公子多情,佳人安在?
且看那秦淮河边,华灯初上,一盏盏莲花纸灯被匠人们撑着特制竹竿高高挂起,一片片粉嫩嫩的花瓣,从底部的白生生过渡到花瓣尖的粉莹莹,可不就是一张宜喜宜嗔的美人面?
秦淮花灯名扬天下,其中最美的花魁,首推荷花灯。
十里秦淮水,波映花灯红。秦淮花灯都是实打实手工制作的,存储、运输极为不易,在外地很难寻觅到她的芳踪。
竹篾为骨,绵纸为肤,玉洁冰清的“美人”,制作起来颇为不易:匠人们先将竹篾圈起来,围出荷花灯的框架;接着是至关重要的上色过程,在朴素的棉纸一端,用粉色颜料晕染出渐变效果,晾干,接下来才正式进入轧制环节。
裁出一长条粉白相间的绵纸,粉色的那一端细细叠出褶皱,小心地将顶部捏出尖尖的花瓣儿,细绳扎起;一片一片地层层叠叠,一排排累积起来,固定到骨架之上;若干层花瓣过后,花灯的最下层,用同样手法晕染、折叠出嫩嫩的绿叶,叶面向下,低调、不喧宾夺主,是为“芙蓉面”的最好点缀。
和别的生意不同,正月里,南京秦淮河畔的一个个花灯摊子,卖家并非贩子,而是正宗的手艺人,甚至是花灯界的“隐士高人”。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秦淮纸灯不同于别的生意,经不起风吹日晒雨淋,更不能折叠存储长途运输,做好一只就要找地方挂好一只,翘首以待春节到来……
匠人们一年十二个月,起码有十个月在扎花灯;一个月在卖花灯;余下的休息时间,屈指可数了。
利润也并不丰厚,最小号的荷花灯十元八元;大号的,也不过几十元。一年到头全凭人工,一个匠人又能扎多少花灯呢?如今做这行买卖的,大多是“世家”传承,很少有年轻人愿意介入了。
手艺人,守艺人啊!
除了荷花灯,秦淮花灯中排名第二的是“兔子灯”,做成兔子形状,下面安上轮子,小朋友们可以在地上拖着跑——这纯属讨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和艺术搭不上边了。
至于其他应景的也总是要有的。比如猪年,就会扎出憨态可掬的小猪灯、龙年扎出飞龙灯、羊年扎出绵羊灯……另有飞马灯啦、猴子灯啦、公鸡灯啦、天鹅灯啦,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然而在我眼中,这些花灯总透出一种盗版、拙劣的味道,“为赋新词强说愁”,东施效颦而已。
看来看去,世间始终你好:
若说青花瓷出尘,荷花灯则绝艳——可不就是一对神仙眷属?若周杰伦见了“眉间颦颦”的荷花仙子,当唱出何等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