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茸茸湿桂花,南风树树熟柿瓜”,踏上灰白水泥路伸出的枝丫——通往梧桐桉的灰褐小路泥土松软。空气里氤氲的秋意裹挟着桂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路口处立了百年的红豆杉沙沙作响,在我耳边似诉似叹!
顺着灰褐小路蜿蜒向前,路旁的小斜坡上葱葱茏茏的,是外婆种下的金针花田。每逢夏至,斜坡上点缀满金黄之际,我便会背娄戴笠,回到这梧桐桉来帮忙采收。
含苞待放的金针花掐根折下,放进娄里,洗净,蒸熟,沥水、烘晒……几番工序后分装成袋,置之于阁。偶逢客来,取少许投入刚刚烧开的水里,片刻之后,盛小半碗一饮而尽,唇间弥漫的清甜是它的另一种盛开。年复一年,眼前的金黄映入眼中,连眼底也摇曳着开出花来。
日照山头,花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过了花田,漫步十余里,便是外婆家。不似冰冷的钢筋水泥堆筑的高楼大厦,外婆家的屋子以木为墙,以瓦为盖。三五年空置,墙上墨绿色的彩漆在斑驳间隐现时光的痕迹,青黑的瓦片耐不住寂寞邀了几根闲草作伴,卧在庭前趁着日暖慵懒打盹的虎皮猫归于尘土……
“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自从外公外婆二老搬去了舅舅家,这座老房子仿佛被搁置在了旧时光里,淡漠了浮世清欢。
前尘隔海,古屋犹在,青墙碧瓦,遗世独立!
屋前木桩撑起的竹架栉风沐雨,年复一年,早已失了颜色,只余浅淡的灰与白。抬手抚上竹桩,眼里看到的是当时年少,夏夜贪凉,与姊妹几个枕于其上。俯身,是宵烛提着小宫灯于金针花田蹁跹;仰首,是耿耿星河欲曙天……山中若有眠,枕的是月。天上繁星,陆上繁生,皆入梦来。
轻风和月,繁星流萤,莅住光阴,浅遇深藏!
漫山遍野的花田,花影踵踵,笑语阑珊;青墙碧瓦的老屋,日色温柔,浮生淡漠;星河璀璨的夏夜,以天为被,枕月而眠……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幸有此处好风景,在世俗纷扰间予我片刻清欢,容下了我无处安放的乡愁……
独对千金怀此处,纵一刻,也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