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有些不高兴。
晚上跟朋友去打球,回来时吃了碗麻辣烫,便有些耽搁了时间。一进家门就发现豆子坐在我家的沙发上,腿上放着一本作文本,神情抑郁,撅个小嘴,欲拒还迎地接过我妈递过去的西瓜和我爸拿的可乐……
豆子是我们家对楼的一个孩子,小学四年级,天资聪颖,看什么东西基本上过目不忘,但就是不喜欢语文课……我呢,则是小区里出了名的“孩子王”,去年冬天时被这孩子用两捆鞭炮把我收买了,我们达成了“协议”:我答应他暑假回来补课班留的作文我替他打草稿。
我没有食言,我是五号到家的,豆子则在四天前就完成了期末考试,补课班留的作文每天两篇,我早早的帮他打出了草稿:在我看来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三五百字的东西胡乱装个逼就可以了。但看他的表情我隐隐觉得是我自己把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了。
我把这“小佛爷”请进我的卧室,关上门问他是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说!看看这八页作文,没一篇超过五十分的,老师说要找我妈谈谈!”豆子嘴里塞满了西瓜,吐字有些含糊不清。
我接过他的作文本,看了看老师给出的批语,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白痴:我忽略了他只是一个孩子,写不出《瓦尔登湖》里“谎骗和谬见已被推崇为最健全的真理,而事实却被说成虚伪”和“慈善几乎可以说是人类唯一的美德”这样的句子,更写不出网络小说里对残阳如血那种恢弘场景的描写。
翻到第六篇的时候我隐隐的猜到了为什么他们要找他家长的原因:因为这篇小短文里我用了三毛文集《你是我不及的梦》里的我认为写得最好的一句话:“我央求着父亲给我买那个发卡,父亲掏着钱,我心安理得,因为那是我的父亲!”
老师在下面的评语是:“你不觉得自己羞耻么?”
看到这我真的很想飞到他补课班老师面前去,告诉他这是三毛的原话。但想想又觉得好笑,同样的一段话放在不同的环境里,用在不同的语境中自然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的补课班老师从这篇短文中跳出来用上帝视角来读这句话,哪怕他能读懂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也依然不会给豆子太高的分数吧:“一个小学四年级未经风雨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的人生感悟呢……”
正当我低头看着豆子作文本上的评语若有所思的时候,豆子扔过来一句话:“今天老师让写有关月亮的作文,咋整?”
我抬头看着皎洁的半轮月亮,用他啃过的铅笔在他的作文本上写了个标题:
今晚的月亮,有D罩杯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