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

此刻,父母房间的灯已经关了,9点时还调皮敲我房门的侄女也睡了,自己时不时的咳嗽声,在这宁静里倒显得尖锐。该睡了,但心却静不下来。

明天要回去,哥哥晚上特意回来,明天送我走。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爸妈快把后备箱塞满了:鸡,鱼,花生米,我妈做的酱菜,米糕,水果,酸奶……我说,丹阳都能买到,不用带那么多。我爸很淡定:有你哥送你,多带点!

一整个春节,足不出户。第一次发现抵抗力差到让自己都惊讶的地步:一场感冒,整整半个月,没有好!扁桃体发炎,发烧,咽喉肿,咳嗽……本以为放假了能陪陪爸妈,结果还是让父母操心不已。嗓子肿的咽不下胶囊、药片,我妈就早上熬姜汤,晚上熬陈皮、甘草。不能吃米饭,就煮面条,熬粥,炖汤,水果切小块小块的给我。有天晚上,我已经洗漱完了回房间,我妈又把牛奶和香蕉送到房里,我说已经刷完牙了。她不以为然,说也不是荤腥,没事,吃了再睡!每天吃完饭,就被我妈催着,你回房间歇着,平时上班那么辛苦。

在父母心里,不管你年纪多大,都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儿。

前天晚上和我妈说,晚饭不想再吃了,下午吃的有点多。去厨房倒水的时候,我妈小心翼翼问我,是不高兴了吗,晚饭也没吃。我说没有啊,没有任何要不高兴的事。我走上前去抱了抱她,忽然发现63岁的妈妈,个子小了很多,头顶的头发也白了大半。在父母身边,自己被照顾的像个小孩。而父母逐渐老去,变成自己都不敢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年纪越大,父母越发小心,说话做事都越发在意儿女的“脸色”。抱着瘦小的妈妈,鼻子特别酸。

一整个春节,我妈也哪里都没去。我说别人家请客吃饭,你怎么也不去。她淡淡的说:我去吃饭了,你怎么办。家里饭菜都有,热热即可,并不会饿到我,更何况已经离家N年,做饭并不是问题。只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父母爱子女之心,怕是子女此生也不能感知全部的。

上午妈妈出门买东西,回来拿了两双袜子给我,袜子上印了粉红的兔子。老家这里一直有这样的风俗:新年若想富,首先买条裤。新年若想发,就得买双袜。她把袜子递给我,很认真的说:买裤子怕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回去自己买吧!今年一定要工作顺顺利利,在外平平安安,再遇到个对你好的人,爸爸妈妈就放心了。怕她难过,我赶紧安慰她,“没事没事,你闺女不会嫁不出的,一定会遇到合适的人。你就别担心了。”那一刻,我自己好愧疚,瞬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固执的非要去外地工作,让父母在花甲之年,依旧忧心不已。

据说,长大以后,家乡就只有冬季,少见春夏秋。每次远行,都自我安慰说:去做你自己,不要顾虑太多。每次放假,又自我欺骗说:回去多陪陪爸妈,他们需要你。其实,自己依旧个小时候一样,如此需要和依赖父母,毕竟,父母在,这狭隘又脆弱的人生就还有出处。

夜色深沉,浅月如钩,离愁别绪尽上心头。春节已远去,明天在路上,不期许太多,只愿父母身体健康,平安喜乐。有你们,我才依旧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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