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梦蝶

爷爷的好友是个科学家,他造了一艘火箭,在70年代。那是他倾尽一生心血,造出的中国第一艘火箭。科学家死前决定,把这艘火箭,埋在坟墓里。

科学家一生孤苦无依,不,不能说是孤苦无依,只是70年代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背景下,一个男人,一心要造火箭,别人怎么劝都不听,家人只好放弃了他。所以他离开了家乡,独自一人来到我们的小镇。

科学家到小镇的时候没有房子,没有食物,没有金钱,他只带了他一堆破旧的造火箭的材料。在他死死抱着他的一大堆材料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了爷爷。

他跟爷爷说,“我还不能死,我还要造出中国第一艘火箭”,爷爷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个人不能就这样死了,于是,他救了他。

爷爷把科学家安置在家里废弃了许久的老房子里,在田里找来稻草,在家里偷来棉絮,七拼八凑的,总算给科学家弄出了一个床,从此以后,科学家就在我们家住下了。

奶奶曾因为这件事埋怨爷爷,和爷爷大吵了一架,可爷爷在家里一向具有权威。他硬气的一定要照顾科学家,并节省出粮食,给他送每日三餐,让科学家能够安安心心的造出他的火箭。奶奶毫无办法,只能从我们的口粮中扣出一份,养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吃白饭的。

那以后,爷爷便经常带我去看那个科学家,他让我叫他二爷爷,我每叫一次,二爷爷都会笑眯眯的摸着我的头,说“好孩子”。

人的一生有长有短,二爷爷50岁的时候就先走一步了。他去世前,造出了那艘火箭。那是一艘很小巧,不能载人的火箭,但是二爷爷说,它能飞出地球,带着月球上的泥土又返回来。二爷爷去世后,爷爷用火箭装来月球的泥土,为二爷爷修建了一座坟墓。

坟墓的位置只有爷爷一个人知道。爷爷还把火箭,当作二爷爷的陪葬品,一起埋进了坟墓里。

二爷爷去世几年后,消息不知怎么的,走漏了。这艘火箭让全世界沸腾了起来,因为哪个国家能得到它,就意味着那个国家的科技可以向前迈进一大步。中央新闻不断播出滚动广告,发布着如果有人找到这艘火箭,能拿它来换同等重量的金子的消息。而后,不断有各个派别的人员,来到小镇,想找出那座坟墓,从中挖出那艘火箭。

可坟墓是月球的泥土造成的,会自动隐身,除了接触过这种泥土的人,谁都不能让坟墓显露出来。接触过这种泥土的,只有爷爷,二爷爷和我。

我并不知道爷爷把坟墓建在了哪里,当然我也并不关心。

我在忙着谈恋爱,和各国的帅小伙。有金发碧眼的王子,有高高大大的骑士,有黑黑瘦瘦的总统亲信。当然,他们和我谈恋爱只是为了知道火箭在哪里。可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

我和他们飞去各个国家领略风土人情,吃各种好吃的,玩各种好玩的,学各种想学,的享受着他们的讨好,却只字不提不提关于火箭的事情。就这样,我玩了三十年。家里的其他人早已在这三十年里就相继去世了,我和爷爷的时候却凝固了下来。

三十年后,我们凝固的时间开始流动了,我也终于要迎来了我的18岁。生日那天,我回到了小镇。这个时候的我已把人生百态体验了一个遍,对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兴致了,和那些男士也都说了拜拜。独自一人去环游世界的爷爷也回来了,不愿再离开小镇。

这年,爷爷只在家睡觉吃饭看电视,我则认认真真的和一个微胖的男生在一起了。我叫他胖子,他样貌普通,没有什么特殊技能,不知从哪里来的。他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和他一起让我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这一年我们过得平淡而幸福。

18岁的最后一天,我6点钟就醒了,睁眼的第一件事是把床上的胖子摇醒。我们一起睡觉的时候,胖子想过和我做爱,他一动手动脚,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从床上踹了下去,他很是不解,质问我“是不是我们的感情还不够吗?”我从不没解释。后来他也就不再问了,只是默默地睡在他的专属地铺上,4.5点的时候,才重又爬回床上,因为我告诉他,我想睁眼的时候,看到身边有一个人。

胖子醒了,问我“什么事?”我说,“就是你最想做的那件事”。胖子猛地开始脱衣服,我又一脚踹他屁股上,说,“你忘了你的任务了?”胖子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很快又面色无常的说,“哪有什么任务”。我嗤笑一声,别装了,起床吧。

爷爷早已坐在大厅等候我们,待我们梳洗完毕后,他便领着我们穿过了几座山,来到了一片空地。他红着眼眶看我,我屈下双膝,重重的给他磕了一个头,胖子在边上呆呆的立着,我回头瞪他一眼,他也乖乖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爷爷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他连忙转过身去,走到远处,背对着我。他在等我。我看着胖子,示意他掏出手机。胖子在我的注视下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直升机就来了,穿着军装的人一个一个的从直升机里跳下来,围着我和胖子,站成了一个圈。

我站在人群中间,用刀狠狠地在手掌上划了一道。血流下来,滴落在空地上,二爷爷的坟墓缓慢的显出了轮廓。我把手握了握,血就不流了,然后默默地走到了一边,牵着爷爷的手。胖子也走过来,问我要什么,我说,给我1600万吧。胖子答应了。我让他把五百万给二爷爷的家人,1000万给中国慈善基金会,并叮嘱,一定要以我和爷爷的名义。我们才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要做好事不留名,这样给世界证明我们和爷爷来过也挺好的。

最后的一百万,我买了一对戒指,递给胖子。我说,你要永远记得我跟你在一起过才行。胖子接过戒指,只是沉默。我又笑了,指着戒指说,那你明天才把它扔了吧,明天才可以忘记我。

12点不知不觉的到了,一直挖不出来的火箭也在那一刻被挖了出来,他们一阵欢呼,胖子连忙兴奋的跑了过去,他手接触到火箭的那一刻,二爷爷的坟墓蓦地消失了,他惊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回头看我和爷爷站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他看不见,我和爷爷正在慢慢的瓦解开来。

消失前,我看了他最后一眼,他用手捂着脸,无名指上的戒指一闪一闪的发光。爷爷也看见了,他笑了,我也笑了,我想着,看来这辈子最后的遗憾就是没和胖子上过床了。

徒然梦醒,又过一世,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

无戒365训练营第3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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