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圣诞节,杰伊没有回加拿大,而是陪着我在香港渡假。平安夜,杰伊把我带到太平山顶的餐厅吃饭,说是庆祝我们约会一周年。当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正透过落地玻璃专注地看着夜幕中灯火通明的维多利亚港,杰伊忽然说:“海蒂,嫁给我吧!”我惊诧地转过头,他把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推到我面前,打开,一枚晶莹剔透的钻戒在蓝色丝绸的映衬下光彩夺目。
“海蒂,嫁给我吧!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杰伊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杰伊,这太快了吧?我们在一起才刚刚一年!” 我不敢相信成熟稳重的杰伊会这么快就确定我是他想要娶的那个人。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很确定,我想和你共渡一生。戒指是半年前就买的,怕你觉得太快,才又等了半年。” 杰伊平静地说。
“为什么想要和我过下半辈子?” 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杰伊对我的爱,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许是不自信,总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
“我不想再看到你被别人伤害,受委屈,我希望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的天真。”
“可是杰伊,我们就像现在这样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吗?只要我们相爱,我们就会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可如果有一天我们不相爱了,也可以自由地离开。为什么一定要用婚姻来束缚住我们呢?”刚说完,我便意识到这些话正是诺亚曾经对我说过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诺亚曾经的观念成了我现在的观念。而今天在香港太平山顶的情景和四年前在上海外滩的情景又是那么惊人的相似!只是,我从当初那个求婚的人变成了被求婚的人。命运这样轮回,真是耐人寻味。
“世上大多数人最终都选择婚姻这样的形式共同生活在一起,是有原因的。任何爱情都会经历不同的发展阶段,会遇上低谷,考验,会有吵架,会相互厌倦,会心生裂隙,我希望我们因为婚姻的承诺,而在感情上出现问题时不离不弃,一起努力共同解决问题。纯粹的爱情太单薄,责任及承诺的分量让婚姻饱满。对我而言,婚姻是一辈子的事。白头偕老才算是圆满的爱情。”杰伊说。
我沉默,认真考虑着杰伊所说的话。有关婚姻存在的必要性,他和诺亚的理解,谁对谁错?
“况且,如果不结婚,你要怎样和我回加拿大长期生活?”杰伊补充道。
“你要搬回加拿大生活了吗?” 我惊问。
“或迟或早我会回去的。但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回去。”杰伊说
“杰伊,我现在还没准备好结婚,也没有想过移民去加拿大。”我说。
“那你先把戒指收好。想清楚了,准备好嫁给我了再把戒指戴上。” 杰伊说。
我想了想,把戒指收了起来。我年纪也不小了,不想再花时间在陌生人海中寻找一个能接受自己的男人培养感情。我很清楚像杰伊这样真心待我的男人,恐怕这世间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不嫁给杰伊,还有谁值得我嫁呢?只是面对随之而来的生活上的巨大转变,我还没准备好。
我忽然明白了杰伊和当年的我的居别。杰伊给我时间考虑,他可以接受我拒绝他的可能。这是求婚。而四年前的我,给诺亚要不订婚要不分手的选择,却没有给他时间及另外的选项。那是逼婚。我为当年急燥的自己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回加拿大生活变成了杰伊时不时提起的话题。有时他从酒吧回来,惆怅万分地跟我说谁谁谁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谁谁谁要回国了。我能感觉到杰伊的孤独,和回到家人身边生活的愿望。
“杰伊,如果你厌倦了中国,想回加拿大定居了,那就回去吧。我不介意跨国恋,只要我们每年能见面一两次就好了。”我鼓动杰伊自己回加拿大,不想牵绊住他。
“我不想让我们的爱情经受跨国恋的考验。如果你很爱我,距离恐怕会令你焦虑多疑;如果你不够爱我,距离会令我们渐渐疏远。除非你和我回加拿大,否则我就和你呆在深圳。”杰伊说。
2010年4月的一个深夜,杰伊的父亲来电,说杰伊的母亲心脏病忽然发作,正在医院抢救中。杰伊立即起床查找并订好第二天从香港飞回多伦多的机票。我也起床,陪着杰伊焦急地等待母亲抢救的结果。两个小时后仍没有接到父亲的来电,杰伊叫我回去睡觉,第二天还得上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中醒来,发现杰伊趴在我的胸口,无声地哭泣。我知道情况不妙,抚摸着杰伊的头发,安慰他。果然,他哽咽着说:“我妈妈去世了!都没等到我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我看着这个坚韧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很心疼,忽然有了嫁给他的冲动,不愿意再让他一个人孤单,想陪着他走以后他要走的路,正如这些年他一直陪着我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杰伊就起身去蛇口码头搭船去了香港机场。我其实很想陪着他回去,但来不及办加拿大签证,只好做罢。我开始认真考虑和杰伊结婚,移民加拿大的问题。
杰伊回加拿大期间,我把他的助理辛迪约了出来。辛迪在杰伊身边工作了5,6年,似乎比我更了解杰伊。我问了辛迪公司的效益情况,应该不应该放弃。杰伊很少和我谈公司的事情,我也不问。曾经给他工作过,我大概知道公司的效益不好不坏。
辛迪说其实2008年是公司最艰难的一年,当时杰伊已经考虑把公司关掉,回加拿大生活的,但后来和我开始约会,杰伊改变了主意,用他自己在多伦多的房子抵押,从银行贷款到了一笔钱,解决了当时资金周转的问题。我想起了杰伊带我去看的那栋淡黄色的有着落地玻璃的房子,忽然明白了杰伊为了我所做出的付出。
“嫁给杰伊吧,你肯定会幸福的。杰伊比你看到的更深情更专一。”辛迪说。我动心了。
一个多星期后,杰伊从加拿大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他母亲生前一直戴着的婚戒,一枚旧式的绿宝石戒指。杰伊说这枚戒指是杰伊的奶奶传给他母亲的,他母亲在见过我后就表示想把戒指传给我。
“为什么给我,而不给你姐姐或弟媳呢?”我不解。
“可能因为只有我还没有结婚,她希望你会嫁给我吧。”杰伊听起来有些落寞。
我把戒指戴上,稍微有些大,很轻易地就从手指滑落。“尺寸是可以拿去改小的。”杰伊说。
“不用改了。我有办法!” 我从针线包里找到一团红线,小心地缠绕在戒指上,再戴,果然紧紧地箍住了我的无名指,没有再掉落。
“愿意戴这枚戒指?你答应嫁给我了?”杰伊喜出望外。
我“嗯”了一声,说:“如果你想回加拿大生活,就回去吧!我跟你走。”杰伊大喜,给了我一个深情的吻:“宝贝,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杰伊说他的确很想回加拿大定居。尤其在母亲忽然去世后,姐姐弟弟都在渥太华,父亲独自一人在多伦多生活令他放心不下。杰伊觉得他有责任回多伦多,在父亲身边生活,方便在父亲需要时照顾他。我支持他。
杰伊没有任何拖延,他马上开始在网上找多伦多的工作;同时通知客户和员工,渐渐停止深圳公司的业务。我们决定让我再次申请去加拿大的访问签证,到加拿大登记结婚举办婚礼后再在当地申请转换移民签证。
六月初,我办好了再次入境加拿大的访问签证。月底,杰伊回多伦多叁加一份工作的最后一轮面试前,在深圳见到了特意从家乡赶来见面的我的父母。杰伊叫了辛迪专门给他做翻译,多番询问之后,父亲相信杰伊是个可靠的男人,值得我托付终身,默许了我们的婚事。母亲眼看我要远嫁异国他乡,一边伤心落泪,一边数落父亲“当年你要逼着她回家见你朋友在财政局上班的儿子,说不定他俩就成了,嫁在我们县城,赶个集就可以见个面。现在要嫁到国外,以后再见个面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我也难过,但狠下心对我妈妈说:“ 当年你们介绍我的情况时,有没有对他们家说过我有乙肝?如果他们知道,会不会嫌弃我?”母亲愣住了,父亲叹了一口气,说:“以后,到没有乙肝歧视的国家生活也好!说不定还可以做导游…”辛迪把我们的对话翻译给了杰伊,杰伊表示他会确保我每年至少可以回国探亲一次。我们最终得到了我父母的同意及祝福。
下一章:梦的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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