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我推崇路遥,深受他的价值观影响,整天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喜欢把自己搞得苦大仇深,笔记本上记着“苦难难道是白忍受的吗?它应该使我们伟大!”似乎没有负重就没有收获,人生也就失去了价值。
渐渐的,我体验到一点点酸甜苦辣的人生,这样的想法开始稍微有点动摇。《大长今》里有一个场景,追求在宫里过退隐安逸生活的郑尚宫,却被坏人推上最高尚宫的位置成为傀儡,她问长今和连生:“你们是想选择轻松的生活还是辛苦的生活?”连生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轻松的生活了。”长今答:“我一直想过轻松的生活,然而却过得很辛苦。”年老的郑尚宫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问过我们同样的问题,选择轻还是重?年少的我无疑会选择重,后来的我开始有所权衡:应该在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上选择重,而在无所谓的事情上选择轻。比如,你想做自己擅长的事业,就让自己负重前行。至于家庭,索性就做个“懒妈妈”好了。相反,如果你注重家庭,就努力地协调夫妻、儿女、婆媳关系,以做个人人称赞的贤妻良母为目标。
那么,如果目标还是到达不了呢?一直念念不忘一部电影《Little Miss Sunshine》,在为小女儿寻梦的道路上,这个家庭每个人的梦想都在经历不断的碰撞和破灭。一直深信自己成功法则的父亲成了被自己鄙夷的失败者,为飞行梦想发哑誓9个月的哥哥遭遇了梦想的破灭,奥利弗在比赛中大跳爷爷为她排练的脱衣舞引来全场嘘声一片,感情事业失败寻死的舅舅碰上了意气风发的旧情人和情敌,还有吸毒过量暴毙的爷爷以及他同世俗开的大大玩笑。但他们用行动告诉我们:生活还得继续,一切并不是只有输赢两个结果。
电影中有段舅舅和侄子的对话:“你知道马塞尔布鲁斯特吗?法国作家,彻头彻脑的失败者。从没有过一份真正的工作,得不到回报的单相思,同性恋。花了二十年来写一本书,几乎没有人读。但他也可能是莎士比亚之后最伟大的作家。不管怎样,到了生命最后时刻,他回首往事,审视从前所有痛苦的时光,觉得痛苦的日子才是他生命中最好的日子,因为那些日子塑造了他。那些开心的年头呢?你知道啦,彻底浪费了。
生命一定要在重负中追逐一个结果吗?如果追不到又该怎样?生命就白过了吗?答案是否定的。我越来越体会到,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把人生当成体验的舞台,尽情地体会各种生活,塑造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我不着急拥有任何东西,事业、爱情、婚姻都是身外物,我要选择一场轻如薄翼的人生。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精神仿佛得到了升华,所有沉积在胸中的愤懑不堪一扫而空,觉得生活前所未有的美好。之前经历的坎坷让我人生道路上开出一朵朵鲜花,成为一场前所未有的精彩旅途,让我本来贫瘠的灵魂变得愈加丰富厚重,让我遇见真实的自己,我越来越喜欢的自己,我一定不会辜负的自己。
选择一场轻如薄翼的人生,并不意味着抛弃了责任,而是一种豁达的人生态度。当上天赐予我们厄运或坎坷时,是否要赋予这个经历夺走我们内心幸福的权利,完全操之于我。不管我有没有能力反制命运,我对自己的心境永远都有完全的自主权,而且这个事实是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改变得了的。命运无公道可言,但幸福可以自己选择。
所以,谁也无法左右自己的一生会经历什么,但我们都可以选择怎样度过自己的一生。我曾一度觉得自己一定会度过和七月一样的一生,以为自己就是做一个安静的乖乖女七月,按家长和周围人的期望,安稳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但后来生活的磨砺激发了我灵魂的另一面。七月和安生本来就是同一个灵魂的两面,于是我忽然开始思索生命的另一种可能,做一个流浪的安生,踏遍千山万水,历经劫难,未尝不是另一种有趣的生命形态。
选择一场轻如薄翼的人生,在年老时,在夕阳中回忆往事,一切尽在笑谈中。